甲骨文上面是写什么的
除单字"页"今义与"头"无关,其他皆与"头"密切相关古文字中有几个与"头"相关的字,如元、天、页、首,而且都曾有过指称"头"的实例。今天看来头、首、元、天、页五字分工各异,彼此之间的差别非常明显。我们先来看看五字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与"头"义最接近的义项:
头:人身最上部或动物最前部长着口、鼻、眼等器官的部分。说实话字典的这种释义够科学、够严谨,但是若不明白"头"之义,看了之后更不明白,其目的只是为解释而解释,真没有图示法来的直接。
天:第2个义项:位置在顶部。该义项即源于"天"之本义:人之顶颠。
元:第二个义项"为首的"、"居首"的,该义项即源于"人头"之义。
页:"张"(纸张),与"头"义想去甚远。
首:三个义项"头","第一、最高的","首先"皆源于"头"义。
从以上解释可见,"头""元""天""页""首",除了"页"单字意义与"头"无关外,其他字仍然保留着由"头"义演变而来的痕迹。但是,作为构字部件"页"仍然保持着本色,比如"颠""顶""项""须""颅""顿""硕"等。
那么,为什么产生这么多与"头"有关的汉字呢?下面我们就分析挖掘一下其中的文化和意义变化因素。
说"头":当为"首"之音变后产生的形体,属于后造之字"头"字是后起之字,这从出土甲骨铜器中可以推断。"首"见于甲骨文中,"头"则最早见于春秋铜器,为合体字,写作"頭"。其古文字形体如下:
“头”字古文字形体
"頭"字初形由"豆"和"页"构成,为形声字,"页"表义,"豆"表音。有学者认为,"豆"为古食器,对人来说极为重要,而头对人的重要性不言自明,所以"豆""头"之间有着意义上的关联。这种说法只是一种猜测,"头"从"首"音变。新的字形当是为新的读音而造,"豆"即是"头"的声符,意义的关联还需佐证。
那么,本来有表示头义的"首",为何又造"头"呢?这和字义的发展演变相关。"首"字最初为"头"义,且在甲骨文中常用本义,但是后来"首"的意义不断增加,比如较早的引申义项有"开始""先"。《易·比》:"比之无首。"《吕氏春秋·简选》:"以为兵首。""首"均为"始"义。因此,随着意义的不断引申"首"所承担的意义愈加繁重,便通过音变孳生出了"头",以表示头部之意。
说"首":似人头之形,或带发或不带发"首"古文字形体如下:
“首”字古文字形体
从形体看,"首"初不似人头之形,而当为动物之头,或为牛头,或为羊头,且不少字形上部有毛发。后来,"首"有似人头之形,有些字形以突出眼睛来表示头。
动物头骨
甲骨卜辞中"首"字出现较多,特别是"疾首"出现次数较多,其义为"头有病"。金文中有"折首"、"稽首"等。"首"字在春秋之前主要意义为"头",具有明显的书面语色彩。而由"首"音变而来的"头"则具有明显的口语色彩,且意义比较单一。直至现在,"首"字一直具有浓厚的书面语色彩,且作为构词语素多用引申义,如首领、首先、元首、首创、首要、自首等。
说"天":人之顶巅"天"字古文字形体如下:
“天”字古文字形体
《说文》:"天,颠也。至高无上。从一大。"许氏认为"天"为会意字,因其就小篆进行说解。从以上甲骨金文形体可见,"天"字突出了人的头部,不论甲骨文的空心头还是金文的实心头,以及篆书的一横,皆是人的头部。
"天"之本意为颠,也就是人之顶巅,后来借
用指称天地之"天"。人之头顶为"颠",山之顶为"巅",树之顶梢为"槙"。
颠、巅、槙
章炳麟《小学答问》:"天即颠耳,颠为顶,亦为额。""天"作"头"义在古代文献中可见,如《易·睽》:"其人天且劓"、《山海经·海外西经》:"刑天与帝至此争神……",以上"天"皆指头,前者指额头,后者即为首。
而甲骨文
{!-- PGC_COLUMN --}中"天"字亦有用本义之辞例,如"庚辰王弗疒朕天"(《殷墟文字乙编》9067),其大意就是"庚辰这天占卜,殷王不会是疾天吧?"这里的"疾天"就是颠顶(头顶)患病。
如今我们头顶的骨头仍称为"天灵盖",另外还有一种医治头疼的药叫作"正天丸",这些都是对"天"字本义的使用。
天灵盖
后来,"天"的引申义越来越多,且多数指称与自然相关人头顶上的高空、气候、季节等。其本义也就慢慢消退了。
说"元":与"兀"同形,上似人头"元"字初形上部并非为两横,甲骨文金文上为一圆点或一横。其古文字形体如下:
“元”古文字形体
"元"字本义为人头,《尔雅》:"元,首也。"从形体看最初与"首"字的区别就在于,"元"为人头,而"首"可指人头也可指动物之头。其实从形体上还有另外一个显著区别,"首"是脱离躯体的头,而"元"则是突出躯体上的头。鉴于以上区别,在使用就会出现"元"只用于人而"首"则人和动物皆可用的差别。《左传·僖公十三》:"敌人归其元",《左传·哀公·哀公十一年传》:"归国之子元"。此两例"元"皆为"首"义。
除此之外,我们从后造之字"冠"亦可知"元"为人首。"冠"字形体如下:
“冠”字与图画对比(参1)
其中"元"字为人首,寸为手,冖为覆盖之义,三部分组合会人以手把东西覆盖到头上,此即为"冠"的本义。
为什么说"元""兀"本为一字呢?因为在甲骨文中二者用法无别,为一字之异体。金文有"兀年闰再十二月"、"吴季子之子逞之兀用剑",此两例,"兀"皆同"元"。然后我们从后造字"髡"(髨)"軏"(䡇)皆可知"兀"与"元"同。二者分化当是秦汉之后的事了,是依据"兀"之形体赋予了"光秃"等义,与本义相差较远而分道扬镳。
说"页":本为"首"字"页"字古文字形体如下:
“页”字古文字形体
"页"字形体像人头和身体,从构形轮廓看,"页"与天、元十分相近,皆有头与身体。"页"与"首"为同一字,《说文》:"页,头也。"解释非常正确,人形突出头部,且有毛发。从后造之字亦能断定"页"为头,额、顶、项、颈、须、颅、颊、頭、颜、额、颔、颐等含有"页"之字皆与头有关。
“页”字与形体对比图(参1)
但是,"页"字在甲骨文中用义有待考证,至今用义未名。"页"字表示头的本义后来一直由"头"和"首"来完成,"页"被借用来表示书本的页面。而最初表示书本的"页"为"叶"(葉),也就是树叶的"叶"。
贝多罗树叶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先人除了把文字书写在甲骨、铜器、简、帛、牒上之外,还会书写在树叶上,古埃及的"圣书文"在初期也是写在叶子上的。据李计伟(参2)研究,树叶作为书写载体与佛教传入中国有关,因为印度用"贝多叶"书写经文,这种叶子形似枇杷叶,肥而后且耐用。例如,庾信《益州德阳县善寂寺碑》有"溽露低枝,荡真文于贝叶。"
贝多罗树叶上的经文
随着叶子被作为书写工具被广泛使用,逐渐有了"书页"之意。之后,"叶"作为量词使用也就顺理成章了,而"页"与"叶"古音相近,二者可通假,到了明朝之后"页"就逐渐取代了"叶"成为书籍张数的量词。
总结:头、首、天、元、页四字在古文字中虽均有表示头义,但是彼此区别明显。从产生时间看,"头"字是产生最晚的,最早见于春秋铜器,其他四字皆见于甲骨文,"页"字则未见用本义辞例,本义只在构词中清晰可见。从形体上看,"首"字则只突出头形或有毛发,初似人首或兽首,与"页"二者当为同一字。"天""元"都突出人头,但"天"突出人之颠,由头义而及颠;"元"人之头部更突出,只指人头,初与"兀"为同一字。
参考文献:
1.图片部分图形参照了窦文宇、窦勇编写的《汉字字源》,并进行了修改编辑。
2.李计伟著,《类型学视野下汉语名量词形成机制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