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文孝
童真(三)
《三字经》有言:“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性乃迁”。是说人从小就是要经过教育和管束的,否则就会不自觉地衍生一些歪心思。但是过去年代那些苦吧苦业的农民没几人在意这样的大道理,对孩子也是采取“可秧长”的方式,所以,孩子们对社会的认知都不是很健全,难免发生一些恶作剧行为。但我以为,这也没什么大不好,其实都是懵懂孩童的真情表达,体现的是纯粹的真情,反映的是懵懂儿童的生长过程。如果少了这些过程,其实对孩子们来说,也是不健全的。
偷柿子的恶作剧(3)
懵懂的小孩子,搞一些恶作剧也是真情表达。特别到了八到十岁左右这个时期,正是不大不小的半大孩子,何止是讨人嫌哪,都说十岁八岁讨狗嫌吗,连狗都烦恶。他们所有恶作剧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快乐”,当乐子而为之。我其实也不例外,也总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估计也是我从小的自控力就强一些,没有太出格的举动,但也经历过两次“偷盗”行为,但从心里说也不是很情愿,是一种凑热闹的心里。
先说偷柿子吧。过去在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西红柿,但都是成熟的晚,要到八月中旬才能成熟。而城里或镇里菜社的西红柿都成熟的比较早。我们后屯有位姓高的七爷爷,我们都认识。他爱做一些小买卖,常年挑着大约有三米长大扁担的一付担子,可以卖各种东西。那时我们屯子没有供销社,所以百姓的需求就相对大一些,于是,他经常挑着挑子来我们屯卖东西。
这一天他挑了一挑子小黄柿子。在我们屯的当街叫卖着。我们有七八个小孩子在跑着玩,一看来卖柿子的了,尤其那种柿子就非常馋人,都想吃,但谁兜里都没有钱,怎么办呢?我向他们几个一使眼色,用手一比划,便使我们这些人分成两伙。高爷爷也有点疏忽。三米长的大扁担挑着两筐柿子放到地下,自然是分开的,相距足有三四米远。于是我们暗喜在心头。我主动和高爷爷搭讪,问柿子多少钱一斤,和他讲价钱。他看有人和他讲价,就把主要精力投向了我。正说着,那一半的小孩子们下手了,把另一只筐的柿子偷了很多,高爷爷突然一转头,发现孩子们偷他的柿子,就边骂边撵他们。这些孩子不慢不快地跑着,总归他是撵不上的。看高爷爷撵他们去了,这边的孩子感到机会来了,也向这边这筐的柿子伸手了。高爷爷撵不上那些孩子,气着转回身来,嘴里还在骂着“这帮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一抬头,看这边的孩子也在偷他的这筐柿子,更加生气了。怒吼着向我们这边赶来。这帮小孩子撒腿就跑,他哪里追的上呢。当然,就我没跑,我也没偷柿子,不怕他。高爷爷见两筐柿子差不多少了一小半,这火气直窜脑门子,见我没有走,他便向我发疯了,拽着我的衣服,要找我妈,并要我说清楚都是谁家的孩子。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应该把两只筐分开放,有漏洞就有人钻空子,所以应该怨你自己。再说,我也没偷你柿子,也没抢你柿子,别说找我妈,找谁都没用,找我祖宗也没用。你让我告诉你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成啥人了。他们会集中起来打我一个人,我可受不了。然后我说,我可不和你在这磨叽了,我也走了。他也拦不住我。我知道这帮孩子都在碾坊里,我径直走了过去,他们给我留了有四个柿子。大口吃起来,感觉这柿子真甜呐!
平生头一回干这种偷的勾当,我虽然没亲自偷,但我却是主谋。大人问起来都得说是我的主意。这也是个教训,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干了,会使我的形象在屯子里荡然无存。
偷瓜,是有“学问”的
我曾经参加过一次集体“偷瓜”行为,是一群大人领着我们干的。那天是我们前屯正黄三大队放映电影。在去的路上,我们就发现有一块瓜地,任大楞五哥对大家说,咱们回来时在这里偷瓜。那天也没啥心思看电影,光想着偷瓜的事儿了,电影还没有放完,我们就往回走了,走到瓜地,我们如入无人之地一样,大大方方地开始摘瓜。我当时有点害怕,任大楞五哥鼓励我说,这就是胆量的问题,咱这二十来号人走进瓜地,得把看瓜的吓尿裤子,不用怕。我们进了瓜地,几乎是任意而为,看瓜的人早已卷曲在瓜窝棚里浑身在瑟瑟发抖。
其实夜间偷瓜纯粹的祸害人,根本是分不清熟和不熟的,所以大多是生瓜。我们掰开一个扔一个,没几个可以吃的,好在也算过了一顿瓜瘾。
小孩子的恶作剧向来是有的。八月十号左右,生产队的瓜成熟了,但还没有达到全村人分瓜的程度。孩子们都馋的厉害。于是他们背着我准备在晚上搞一场偷瓜行动,他们怕我搅局,所以这消息对我是封锁的,我也就不知道。这天晚上他们开始行动了,我们大队这俩看瓜的着实厉害,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常年种瓜看瓜的生涯,让他们练就了一套分辨是否有人偷瓜的本领。
那天晚上,这一帮小子组成的偷瓜小分队开始行动了。他们钻进黄豆地里,猫着腰走进了地中间。想必再是诡异的人在偷东西时也会发生一些声响,何况是一帮人。他们的声音被看瓜的听见了,马上意识到,这是来偷瓜的。看瓜的王三舅告诉看瓜的张二姥爷,你到地南头去,他们准会向南跑,我在这边抓他们。他们跑过去以后你抓到一个就行。
他们两个这样分工之后,便开始行动了。王三舅知道一定是一帮小孩子的恶作剧,不能吓着他们。所以当他感觉张二姥爷已经走到地南头的时候,就很是温和地向着偷瓜人的方向说,我已经看清楚你们了,都是一个屯子的孩子,想瓜吃了,就直接到瓜窝棚,会让你们吃个够,何必要担个偷名呢?那瓜吃到肚子里也不舒服呀!孩子们一看有人向他们喊话,知道已经败露了,就顺着垄沟向南跑。刚跑到地头,张二姥爷正在那等着他们呢?和气地和他们说,跑啥呀?不就是想吃瓜吗?走,和我回去,到瓜窝棚让你们吃个够。这帮小子本来就害怕,听他们这样一说,就更害怕了,心想。到了瓜窝棚还不扒了我们的皮呀!所以还是拼命地跑。张二姥爷看准了一把过去抓到了最囊吧的二孩子。把他领到瓜窝棚,王三舅给他摘了一个上好的瓜,让他尽意地吃,并且又摘了两预备着。二孩子开始不敢吃,看到看瓜的也没啥恶意,也就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完了,二孩子耍起默默丢来了,哭着说,我害怕,我想回家,又怕我阿玛揍我,这大黑天我自己也不敢走,怕碰上张三(狼)。据说,那时我们那一带经常有张三出没,但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都说,狼的粑粑是白色的,里面会有各种毛,这我倒是看到过的,因此也认为这一带是真的有狼。
我们屯,有位我叫赫五大爷儿的人,他是我们生产队的牛倌。每天凌晨必须要赶着一群牛到草甸子里去放。吃着有露水的青草,牛最爱吃,也长膘快。都说他有天早上在放牛时碰到了狼。他特别害怕,但他没有慌张。动物生灵也很是特别诡异的,它们竟然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于是便自发地组织起来,由那些体力好的成年牤牛围成一个圈,都是牛角朝外,把那些小牛和乳牛都圈在了中间,赫五大爷也被圈在了中间。这架势一形成,那狼便赶到了无计可施,它们相互对峙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这时的天气也开始放亮了,那狼才悻悻地走了。
看瓜的听二孩子说怕狼,感到也是个问题,别把这么小的孩子吓着。于是马上安慰说,没事儿,我送你回去,我也不能向你阿妈告状说你偷瓜去了,我会拿上两个瓜,送你回去,告诉你爸爸,你们一小帮孩子玩儿着玩着,就起高调了,不知谁喊了一声狼来了,就都跑起来了,二孩子自己拉在了后面,非常害怕,就跑到瓜窝棚让我们帮他。我们给他摘了瓜吃,就把他送回来了,也顺便给你们带来两个瓜。因为一个屯子的人都知道,二孩子的爸爸丑老四从来就不是个惯孩子的主,要听说二孩子竟敢去偷瓜,真会把他打个鼻青脸肿。就这样二孩子解脱了,自己还吃了一顿香瓜。
但这事儿并没算完。俩看瓜的一合计,不能让小孩子这种偷瓜的习气养成,得让学校老师教育教育他们,咱们只告诉学生来偷瓜,至于是谁,就说没看清楚,别让老师去找家长,孩子们会挨揍,就不好了。于是第二天王三舅来到了学校,向刘文祥校长反映了学生偷瓜的事儿。刘文祥校长本不是我们屯子的人,他是从我们前屯正黄三大队学校调过来的,对我们屯的民风还不够了解,因此感到这事儿很严重,得严管严查。但是刘文祥校长向来就是个爱玩、爱闹、爱热闹的主。在间操期间,他把学生集中起来,既胸有成竹、又故作镇静地说,昨天晚上,咱们的学生发生了偷盗行为,到瓜地去偷瓜。瓜没偷成,反而让看瓜的给逮住了,你们还有点章程没有哇!我给你们几分钟时间反思,想好了,直接到前面来承认错误,会减轻错误,如果死不认账,会加重处罚你们。你们要知道我是谁呀?向你们这种勾当,我小时候没少干,但从来没有暴露过。就你们这帮小子,我一打眼就知道都是谁,因为心虚,我能看出来。这时,二孩子挺不住了,第一个站了出来,因为他被看瓜的抓到了,以为看瓜的和老师说了,所以不敢不站出来。老师知道,二孩子绝不是主谋,就面对学生们说,二孩子已经承认错误了,但我知道,他绝不是主谋,谁是主谋我心里最清楚,希望赶紧站出来,别等着我把你揪出来在大家面前亮相,那就难堪了。这时,狗剩子害怕了。主动地站了出来。刘校长看了狗剩子一眼说,就你这样也敢去偷瓜?根本不可能是主谋。我希望那两个主谋赶紧站出来!小二黑经不住这阵势的打压,赶紧也站了出来。刘校长说,要说你是主谋,我还相信。但主谋绝不是你一个,还有一个没站出来。再给你一分钟时间,不站出来,我就把你揪到前边来!这时,春友子的压力大了。心想,再嘴硬也没用,这几个小子必然会把我出卖。还不如自己承认算了,爱咋咋地吧!于是,春友子“大义凛然”地走到了前面。这时,刘校长已经很满意了。但他反叫我的名字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但你应该是知道的,应该治止他们才对。我说,这事儿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们都瞒着我,怕我搅了他们的好事儿。但这事儿我今天早上才听说的。
间操解散了,刘校长把这几个小子都叫到办公室,开始了严厉的批评。批评了一通,他话锋一转说,你们偷瓜怎么能被发现、能被抓到呢?把经过和我说一遍。他们简单地说了一遍,刚说到一半儿,刘校长说,你们几个真是笨,应该横垄地跑,准不会被抓到。你顺垄沟跑到头不是擎等的事儿吗?我告诉你们,偷瓜要比看瓜的还要精明才行,要有黑话的,感觉被发现了,马上有黑话传递给大家信息。“镰刀勾,顺草遛”,一旦没被发现,要传递给大家“镰刀把,别害怕”,让大家尽情地偷。如果赶上月黑头,看不准瓜熟没熟,就会和你说,“黑锅底”,你必须马上回应他们“摸大的”。所以就你们这小样还敢去偷瓜,以后死了这条心吧!再发现有人偷瓜,坚决开除,绝不留情面。
这件事儿到此结束了。最不能让我理解的是,刘校长为什么向我们传递那些偷瓜的黑话暗语呢?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想明白了,刘校长原本就是性情中人,好热闹、也爱显摆。他小时候这些二五眼的事儿也没少干,现在让他回到从前了,就都显摆出来了。也不管什么师道尊严了。
人总归还是感性的时候多一些,老师也一样,不该对老师有太高的要求。当然作为学生,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师道尊严,对老师还是要尊敬的。
我们那个年代对老师是非常尊敬的,哪怕是平常日子,只要在路上或任意的场合,都要脱帽,向老师行礼,并说老师好。这已经成为日常的行为了。现在的孩子们恐怕很难做到了。不知该怨谁,或者谁都不怨,一代人说一代人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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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龙江七台河
编辑:欣文
编审:冯欢 利军 江雪
监审:阳光 刘凤 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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