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几篇流水账般的文章写的都是父亲患病的经过和治疗,感谢很多朋友的关心和鼓励,我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父亲的病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其中也有些朋友问了一些我的情况,所以接下来我就来写写我自己和我的家庭。
我出生在一个十八线小城市的小县城--江西省的抚州市,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小时候大部分的农活都干过,比如割水稻,扛谷子,插秧,拔花生,搬冬瓜,放牛,喂猪等等,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有几个事情和农活有关:
第一是双抢,我们南方一般一年是种两季水稻的,就是早稻和晚稻,双抢就是早稻收割完成,马上就要种晚稻了。从我记事起,暑假这段时间我们那边村里的孩子,都是在稻田里打滚的。首先是早稻的播种和插秧,一般是在三月份,我们孩子参与的比较少,基本上都是父母完成的。
收割就是大概七月份的时候,首先是割,那个时候全部是手工用镰刀割,那镰刀割到手是常有的事,我手上现在还有一个很深的镰刀割的伤疤,我们家那时候差不多是有四亩地,母亲速度最快,经常她割一道回来第二道还能赶上我和姐姐,类似跑步的套圈。
割完之后是打,我们那时候是用的那种中间有一个滚轮,滚轮上面装有一排排的椭圆形的钉子,通过脚踩踏板,齿轮转动带动滚轮转,把稻子从稻谷上打下来,通常是这样分工的,父亲和母亲站在打谷机上,我和姐姐从稻田里抱稻谷给到父母手上,他们踩脚踏板打谷子,打完之后把稻草丢在一边,谷子存在那个打谷机的斗子里面,斗子装满之后大家停下来,把斗子里面的谷子装在塑料袋子里,这个时候我和姐姐就负责把袋子拉开方便母亲装谷子,父亲就捆稻草。
记忆最深的是那个齿轮是露在外面的,会卡住稻谷,我们就会习惯性去拔出来,很容易把手夹进去,同村有个小女生就是被夹掉了两根还是三根手指头,父母那时候都是安排我走齿轮的另一边,姐姐走有齿轮的这边,因为我小一点,照顾我一些。然后就是把谷子扛到马路边,最后用板车拉回家,这个时候就是父亲在前面拉着,母亲,姐,我在后面或者侧面推,那时候最羡慕用牛拉板车的人(当然有几年我家也养了牛,可以用牛拉的),非常轻松,而我们总是在有坡度的时候累的趴下,谷子到家之后晒干再装进袋子里面存起来等卖和打成米自己吃(当然记忆中还交过几次公粮)。
稻子割完之后,接下来马上要准备晚稻的栽种了,首先是把稻草拉回来堆起来(当然也有直接烧掉做肥料的,但那时候我们是必须拉回来的,因为养牛或者冬天铺猪圈给猪保暖用的),然后把水放到稻田里,犁田,施肥料,拔秧苗,插秧,除杂草等。
插秧我要重点说一下,因为插秧是我迄今为止没有学会的农活,而且我认为插秧是最辛苦的农活,尤其对于孩子来说。插秧的时候要比割水稻的时候更热,然后要站在水田里一直弓着腰,还得把秧苗分得稍微均匀一些插进泥巴里去,不能让秧苗倒,也不能插得太深影响生长,非常考验人的耐力,割稻子累了中途还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插秧就没办法坐水里面了,你说去田边上休息也行,但是走过去之后会留下脚印,插秧插到脚印里面又会倒,还得用泥巴填好再插,非常麻烦,所以我经常躲着不去插秧,就专门拔秧供给父母就算了。秧苗插下去之后双抢基本上就算完成了,至少对于我们小朋友来说是这样的。
多说一点,随着社会和科技的不断进步,种田也慢慢不会像我小时候那么辛苦了,比如用秧苗直播的方式直接抛到水田里代替插秧,割水稻就更方便了,收割机就解决了,犁田也是机器完成,拉谷子都是用三轮摩托车或者电动三轮车,甚至谷子都不用拉回去晒了,直接湿的就可以卖。
今年的双抢,因为父亲病了的缘故,家里几亩水稻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家搞定的,母亲非常勤劳,记忆中小时候除了犁田这种男人干的活以外,父亲哪项农活都不如母亲,比如割稻子,插秧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我从零六年毕业就基本没怎么全程参与双抢了,但记忆中那时的烈日,烈日下的汗水,那时对母亲送来的稀饭/食物的等待和期盼(清早父亲就会拉我们出门干活,母亲在家里煮饭,我和姐姐隔一会就往家里方向看一眼,盼望母亲早点送稀饭来给我们吃),那时因突降大雨赶回家上的谷子的场景,至今都印象深刻,似乎就在昨天一样。
第二是拔花生,拔花生是晚稻栽种结束后要做的,之所以拔花生让我印象深刻主要有两点:
首先是发生叶子中非常容易出现那种毛毛虫,碰一下它皮肤就会出现疼痛和瘙痒的症状,皮肤瞬间就红一大块,久久都不会散去,因为我们那里旱地山地也比较多,我记忆中最多一次我们家有两亩多花生地,都是要靠人去拔的,每年都得被毛毛虫蛰几次,那时候也从来不会去什么医院看,在地里的时候,我们就用口水沾点泥巴糊上去,效果不知道,但是至少凉凉的会舒服一些。
其次是因为花生是旱地农作物,拔花生也好,摘花生也好,晒花生也罢,都是泥土和灰尘,总是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还好花生是可以直接吃的,尤其那种没长熟的花生,我们乡下话叫花生泡泡,特别甜,我们经常用脏兮兮的手把泡泡擦干净然后吃掉,也算是辛苦劳作难得的甜蜜。
第三是摘冬瓜,我记忆中冬瓜是父亲从外婆那边(同一个镇的另外一个村委会)借鉴过来种的,然后慢慢在我们这边普及开了,甚至后面隔壁村还弄了一个冬瓜种植合作社,种植量非常大,形成了一个不小的产业,那时候我应该上大学了,当然这是后话,记忆最深的是,那时候我们要把冬瓜从地里搬到车能过的路上,然后称重,再搬到车厢里面堆放好,这个过程是非常辛苦的,冬瓜身上长了很多毛,那种东西扎到皮肤也是非常难受的,而且冬瓜大,我身材又矮小,搬又搬不动,扛又扛不起,只能挑那种小的搬,说句不文雅的话,真的是屁都累出来了(应该那时候我十二岁左右,和我儿子现在差不多大)。
刚开始时是直接卖给冬瓜贩子,后面不知道谁开发的线路,可以自己请车拉去南昌或者上饶那种大型蔬菜批发市场去卖,省得被贩子赚了差价,我记得我去过两次,一次是南昌洪城蔬菜批发市场,一次是上饶,具体那个市场我不记得了,上饶那次我记忆尤其深刻,父亲和奶奶家里凑了一车冬瓜去卖(奶奶和我家是分开的,那时候奶奶应该是和大叔一家还没分家)父亲选择和同村一个长辈去上饶,我和堂弟也跟着一起去了。
那次冬瓜大概是一万斤多点,卖了将近有十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同村那个长辈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可我们还有很多,原因第一是父亲不降价,说降价赚的少,而且他说那些批发的人都要挑形状好的冬瓜,那剩下的形状不好就更难卖了,僵持下我和堂弟还主动去卖了好几个,父亲虽然不高兴,但也还是卖了,我和堂弟说实话还挺高兴的,做成了生意了,甚至后面回去还到处吹嘘。还有一个原因是上饶那个市场比南昌洪城小太多了,需求本身就小,加上父亲还一直把着价不放,就更难卖出去了,后面我记得有熟悉的司机拉货过来要返回去,父亲请司机把我和堂弟带回去了,他自己好几天后才回来的,记得那天我和堂弟到家都很晚了,我把堂弟送回家,我自己再回的家,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很有成就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