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农民,历代都是最辛苦的。唐宋诗人反映说: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李绅)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白居易)
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苏东坡《山村五绝》,大意是一个70岁的人,3个月没有吃盐)
这些诗人不仅是大官,而且还是皇帝身边大红人,敢于面折庭争的人物。
宋朝之后,进入了什么阶级说什么话的时代,为农民说话的人不见了。直到1949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农奴翻身得解放,耕者有其田,农民的地位变了。但由于自然条件限制,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的局面难以改变,仍然是最辛苦的人。
一,生产队成立后,改变了农民半年辛苦半年闲的历史,农民的勤劳到达了顶峯
1962年解散公共食堂,确立生产队为核算单位。次年秋,在下离开学校回家参加生产。队会计大号普秋,是个饱学先生。有天听他说:以前的农夫是半年辛苦半年闲,现在农民一年到头不得空!那时我年轻(尚未满16岁)不谙世事,好奇地问:以前的事,你怎么知道的?现在想:这不是怼人么!幸亏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告诉我:书上讲的呀。土改后那几年,我也是半年辛苦半年闲呢!
后来的农村生活,我深深地体会到农民是最勤劳的人:
男女社员,每月都有一定的劳动日(男26天,女22天左右,有奖罚规定的);
城里的星期天,上班族各自休闲。农民的休息日,劳动强度更大,总有干不完的活;
即使是出工时“吃烟”(中间休息),很多社员都不歇息,就地砍柴草扯猪草……
工厂上夜班,是八小时内,农村开茶园修水库是夜以继日…
生产队时期,连那些懒汉都变勤劳了。与我同一屋檐下共一木壁的新春,土改时是孤儿,成年后小偷小摸为生,乡亲们戏称他“新阔老”,他的口头禅是“产什么,吃什么”:农作物成熟时,躺在别人地里吃花生,剝蚕豆,偷红薯、玉米。成立生产队后改邪归正,天天出工,1971年与带着2个孩子的寡妇结婚,又生了2个孩子。同一个湾里的社员感叹:三勤夹(带)一懒!
二,“刁民”的牢骚话:农村像个劳改队
那时国家号召大办农业、大办粮食,县、区、公社干部都到生产队蹲点,一年参加劳动100天,他们都有样板坵、试验田。
农村由一季稻改为双季,又改三季(稻稻油或稻稻麦),推广良种(如农垦五八,矮脚南特),并用上了农药、化肥,确立了跨纲要、过长江的增产目标,可是,尽管社员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战天斗地,生活一直不见提高,总是在温饱线上徘徊,绝大多数人都是安贪乐道,也有些“刁民”怪话(即不合时宜的,负能量的话吧)连天。
1975年,城里的计划生育政策比农村严,县农机厂一对夫妻不听领导劝止强行生二胎,被开除公职一家4人回文谷大队当社员,有社员说:农村成了劳改队,国家干部、工人犯错误的,都到农村改造。
有这种认识的,并非某一个地方。次年我驻沙坪大队,赤脚医生因发错药致人死亡,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回乡执行”(这是文革时期的特有刑罚),几个社员也散布“农村成了劳改队”这类怪话。
三,本世纪初,李昌平的呐喊: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解放了生产力,发展了生产,农村面貌大变。农民不再束缚在土地上,一些人甚至说是“二次解放”。
2000年3月,一个叫李昌平的乡(镇)书记上书时任国务院朱总理,反映农村问题: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朱总理十分重视,国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解决“三农”问题!
我十分佩服李书记的胆识:
1,在他的幼年时期,我就感觉到了农民真苦,农村真穷,但总认为是自然的事,比旧社会强多了,至少没有见到住土墙茅屋的了(我住过这种房子);
2,农业学大寨时,我就感觉出了农村的困境:县、区、公社的领导人一心扑在发展农业上,农民长年累月的劳累,都没有明显的效果,没有解决农民的温饱问题,农业,似乎已经山穷水尽发展到了顶峯!李书记却说出了本质:危险!
3,那时,各级政府都有农村政策研究室,有农村办、农业局,全国有众多的乡镇书记,国家有众多的农业农村专家,没有一个人发现“三农”问题,唯有李书记,看到了问题,并敢于上书,真的是“不服不行”!“三农问题”早就摆在那里了,如果有人能够比李书记先提出三十年,并且能被重视,那不仅是中国农民之福,而且是中国人民之福!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的农村,已经是“今非昔比”,一些地方用上了无人机、插秧机、收割机,“双季稻”大多数农户又改成了“一季”。劳动强度轻了,时间也少了,但从事农业生产的人,仍然是最辛苦的人。
农村的问题也还很多,网友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说空壳村、土地撂荒,有人说农民养老、医疗保障问题,有人说收入低,有人主张单干,也有人主张大集体…
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咱也提不出什么有效方案。如果多想一步:重回大集体,真能解决农村的问题吗?那些长年在北上广深的打工仔愿意回家吗?那些在县城省城购房安家了的农村人能回去吗?如果这些人不回去,那“大集体”岂不仍然是“空壳”!
网友们在献计献策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可行性。国家的政策,很多是“来自群众”。1968年,有个城镇大嫂发出“豪言壮语”: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高层随即采纳,全国开展了城镇居民下放农村运动。十年后,这些仍然是“两只手”的人,又全部返城了。被折腾的不光是下放户,也包括那些接收地。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呀!
期望千万别拆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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