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翰烽/文
基层工作一直都有难事,而且常常用“天下第一难”来说明那些基层的难事。比如曾经的收取税费提留、计划生育、征地拆迁等等,都曾让基层干部头疼不已。
难归难,做归做。不能回避,也难以根治。真正的根治,往往是取消之后,比如取消农业税费之后,连同倍受困扰的农民减负工作也随之消失。
征地拆迁当然很难,但至少是有经济和社会效益的回报,主要是价格谈判的拉锯战,总还是能够达到协议,达不成的,也能依法解决。
我以为,基层至少有两个方面的重要职能:一方面是认真贯彻执行上级政策法规和落实工作任务;一方面是为广大群众提供优质服务,维护社会和谐稳定。
从这两个方面的重要职能来审视,到底基层工作难在哪里?
不妨从三个维度来思考:一个是对上;一个是对下;一个是对己。
首先看“对上”这个维度,各种督查检查考核难应对。
一个是督查检查考核项目比较多。诸如党建、党风廉政、乡村振兴、审计、统计、信访维稳、安全生产、环境保护、人居环境整治、国土、河长制、防溺水,等等,几乎是上级部门所涉及到的工作,都会延伸到基层去落实,要落实就有督查检查考核。
一个是督查检查考核指标要求高。这也是基层比较头疼的地方,就是有些工作目标任务不太切合实际,从上到下、层层加码。比如事故防范,上级要求是防止较大责任事故,到了基层可能就是一切零事故,包括意外;比如有些数据指标,就有明确的要求,合不合理难说;比如有些工作任务本就是部门的职责,已经超出了基层职责和能力范围,有的12345投诉民生问题应该属于部门职责予以解决,却被部门推给基层社区去解决、去回复,还纳入考核。
一个是刻意留痕愈发内卷。基层工作不仅要看结果,还要看过程,以致于留痕不只有简单台账资料,进而提升到图片、视频、PPT等。没有发生事故不代表优秀和合格,有没有完整、规范的工作台账资料,可能更为重要。经济和基础建设干得再好,如果没有制发文件和台账资料,也不能充分佐证。工作任务仅是完成也还不够,需要有不停不断地创新,要出亮点、出特色。
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督查检查组,就是主要靠看台账资料检查的。
最头疼的一个还有问题导向,不找出问题不放过。几乎所有督查检查考核都要找出问题、查出问题,如果查不出问题,这个督查检查考核本身就是问题。所以,这就是基层头疼的问题,一方面发现了问题要整改,出了问题可能还要问责。另一方面如果发现不了问题,也得要基层自己找出问题,不找出问题是过不了关的。
其次看“对下”这个维度,也就是群众工作真难做。
这个难有几个方面:一个是如何帮助群众提高收入,发展经济?尤其是乡村振兴,如何振兴乡村产业,真正提高农民收入。经济发展了,群众致富了,一些问题就能解决,一些矛盾也能化解。问题是作为基层,手中的各种资源有限,能力水平也有限,部分地方发展可以,全面铺开尚有难度。
一个是如何解决群众诉求和矛盾问题,维护社会和谐?有位派出所长曾说,相比较形式主义工作来说,化解矛盾是需要下真功夫的。形式主义工作虽然也累,但无非是开开会、填填表、写写材料,不需要动太多脑筋,也不用费太多神,有的甚至是分分钟就能完成。然而,化解矛盾就没有那么容易,既要考验政策法规能力,又要考验协调说话水平,还要有耐心有时间有精力,有的时候做了许多工作,也不一定就有效果。
现在基层有些年轻干部,还不一定能够适应这项工作,经验不足,能力不够,深入不够,甚至于连群众都不熟悉,开展群众工作往往手足无措。
尤其是在遇到群体事件和突发事件时,更考验基层的能力水平。有时候仅靠讲法,不行;有时候仅靠讲情,也不行。
还有,现在有的群众诉求比较多,期望值比较高。作为基层,有时候可能有心无力,管的手段欠缺,服务支撑能力不够。
一个是如何既执行上级要求,又要维护群众合法权益?有些工作任务,如何从实际出发,不搞一刀切,不搞简单机械执行,也常常让基层处于两难境地。做的不好,上面不满意,群众也不满意。
最后从“对己”这个维度,干部队伍难激活。
路线方针政策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关键因素。
无论是对上之难,还是对下之难,只要干部队伍充满活力,既有压力,又有动力,很多难题均可迎刃而解。
有乡镇党委书记曾感慨,现在基层干部不好带了,受到多种因素影响,躺平现象值得忧虑,干部活力受到一定影响。
而于基层管理机制来看,主要是自主性、创造性不足,比如人财物如何有效配置,基层已经被束缚手脚,包括一个专干的使用都得按照上级有关规定,还有关于干部的晋升提拔,基层话语权也受到了很大限制。
再比如激励机制,如何让干好干坏不是一个样?如何奖优罚劣?基层缺乏足够灵活的奖励机制,受到不少条条框框限制,从而难以真正调动广大干部的积极性、主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