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
一首《采槟榔》，曾火遍大江南北。
比这首歌更经久不衰的，是从未在人们视野中消失的“零食”槟榔。
不管曾引起多大争议，不管被多少人告诫“不怕得癌吗”，这种果实作为食物的历史源远流长，有人茫然不知，有人视而不见，有人疑惑重重。
近日，槟榔终于被国家卫健委点名了。
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印发了
《健康口腔行动方案（2019-2025年）》
提出在有咀嚼槟榔习惯的地区
要加强对口腔健康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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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又从沉寂中被“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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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0万中国人”该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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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段时候，有一篇自媒体文章在朋友圈火了。《千亿“软性毒品”槟榔，和正在上瘾的6000万中国人》一文中，作者痛陈“这个原产自海南的‘软性毒品’，有百害而无一利”，文章指出，在高速扩张的槟榔产业背后，槟榔受害者经历着“毫不对等的博弈，注定了失败”。
但几天以后这篇文章点进去已变成“因违规无法查看”。一直以来，围绕槟榔的诸多争议都和“查无此文”一样没有了下文。
2013年7月14日央视的《新闻30分》中，关于槟榔致癌的报道一炮而红，此后一直在支持和反对的漩涡中被反复拉扯。
报道指出，2003年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中心把槟榔列入“黑名单”，和烟酒、砒霜等同列为一级致癌物。
2017年，国家食药监总局转载发布致癌物清单，槟榔果亦被列为一类致癌物。
其中，致癌原因被列举出的有两个：
第一，槟榔里的化学物质经咀嚼后，形成亚硝基，是明确致癌的化合物。
第二，槟榔较硬，咀嚼时易对口腔黏膜造成机械创伤，时间久了可以转化为口腔癌。
央视报道中提到，槟榔与口腔癌发病有密切关系，湖南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口腔医疗中心医师张胜解释道：“口腔癌有60%左右的患者都和吃槟榔有关”。
同年9月22日，央视又报道，专家认为“槟榔致癌”的说法并无科学。《经济信息联播》节目连续两期报道了海南槟榔产业，追问了槟榔是否含有致癌成分、吃槟榔是否会导致癌症等问题。报道说，槟榔消费区患口腔癌人数与全国相比没有差异。
那么，中国6000万人该听谁的？
《经济信息联播》节目截图
叫不醒的是装睡的人
实际上，关于槟榔与口腔健康的争议一直存在。
中国什么地方的人最爱嚼槟榔？
台湾、海南、广西等槟榔原产地都有嚼槟榔的习俗，其中台湾更发展出闻名世界的“槟榔西施”文化。但在湖南人面前，他们通通相形见绌——据统计，台湾约 10%的人口有嚼槟榔习惯，而湖南人嚼槟榔的比例达到 38.42%，其中 30 至 40 岁人群更高达 50.36%。
2010年嚼槟榔人口统计，出自湖南省湘潭市疾控中心《湖南地区食用槟榔流行病学研究》
早在秦汉时期，槟榔就是越南地区结婚时招待宾客的礼品。从宋代的《岭外对答》到清代的《广东新语》都可以证明，广东人习惯用槟榔招待宾客，一直是当地婚礼必备。据相关研究，广东、福建等地槟榔习俗的衰颓主要发生在民国时期。1920 年代后期，广东槟榔习俗的消亡就已引起了中国民俗学研究者的注意。槟榔很快被烟酒等现代消费品替代。
作为当今中国最大的槟榔产地，海南对槟榔的热爱也远不及湖南。据了解，海南槟榔产量虽占中国大陆总产量的 95%，但本省鲜果消费不足 1%，余下绝大多数都被制成干果运往湖南。
相关报告显示，湖南省口腔癌的发病率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近12年来，长沙市5家医院的口腔癌病人迅速增加。2017年12月，湖南省肿瘤防治研究办公室发布的湖南省肿瘤登记的最新数据中，男性口腔癌发病首次进入了湖南省全部癌症发病比例的前十。
那么，发病率就能说明槟榔致癌了？相关性能够验证因果？
类似的反驳声音还有“槟榔干果是经过工序处理的，世卫的研究调查过中国样本吗”“请给致癌一个‘量’的解释”等等。
无法理解的是，大多数没有科学依据的食物相克都能被国人奉为圭臬，生怕自己因此患病，而一到了被科学研究验证认为有致癌性的槟榔身上，这些都不存在了。
致癌不能阻挡你吃槟榔的脚步，
因为你是“叫不醒的人”。
他们被割掉舌头，他们被切去牙床，狰狞的手术伤疤撕裂了他们的脸庞，癌变的噩耗宣布着他们的死亡……
他们曾经都是槟榔的痴迷者，是那颗黑色的果子，将他们带入了病魔的深渊。
——《槟榔王国中的“割脸人”》
据丁香医生，除了口腔表现以外，槟榔中的有害物质被身体吸收后，还可引起肝癌、食道癌、胃癌、肺癌及宫颈癌，钙、维生素B12及胆固醇代谢异常，以及影响排卵、精子活力，对怀孕妇女来说，引起小产、不育及死婴等生殖健康异常。
因全舌癌入院的61岁患者，术中他大部分舌头被切除。过去，他嚼槟榔5年多，一天嚼3包左右。
能严重到什么地步？到这张图片放出来码打成了这样的地步。
医生说，这是“都知道的事”。
“几乎所有口腔医生都知道的事”，你为什么不知道？
百亿产值与香烟逻辑
“槟榔加烟，法力无边；槟榔配酒，永垂不朽”。
对很多人来说，槟榔和香烟有很多相似性。
槟榔这种东西，最不能一个人吃。这一点像酒。一包槟榔不管谁买的，几个人在就是大家人的。兜里有槟榔，你就能更容易地融入这个群体里面，就是硬气，碰着经常一起打架的好兄弟，总免不了潇洒招呼，“哥们来不来一块？”老大为了表示仗义，会和兄弟们说：只要我有一口槟榔在，你就一定有半口。
——槟榔成瘾者自述
“熟人见面打招呼，第一件事就是掏槟榔。”在采访里，有人这样描述槟榔在湘潭当地的“社会地位”。
在有些地方，甚至大人给小孩喂槟榔是一件常见的事情。一名四岁男孩抽烟嚼槟榔的视频曾引起网络热议。
越来越多的人沦为槟榔“瘾君子”，少的一天一两包，多的达到十几包。
“槟榔不像毒品那样强烈，却又能给人一种嚼一口精神抖擞的快感”，人们对这种代价小，获利大的方法乐此不疲，稍微的一点小痛也能忍耐过去，觉得无关紧要。
但香烟的管控力度远远高于槟榔。烟草制品销售者不得向未成年人出售烟草制品，在烟草制品的包装上必须标注吸烟有害健康的警示语，甚至公共场所吸烟本身也受到诸多限制。反观槟榔，铺天盖地的广告、良莠不齐的品牌、不仅能在各种路边小超市买到，连网络上也可以随意买到，还登上了电视台的晚会。
它似乎被定性为一种“安全食品”，但万一它并不安全呢？
槟榔致癌不断被传谣和辟谣，牵扯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槟榔产业链。其上游是海南几百万的槟榔种植农户，中游是价值近百亿的湖南槟榔加工企业及大面积的就业问题，而下游槟榔的专业销售团队也正在不断扩展，向全国延伸。
据《光明日报》报道，湖南的槟榔产业总产值已超过300亿元，约占全国槟榔总产值的四分之三。而2017年8月出台的《湘潭县人民政府关于支持槟榔产业发展的意见》则称，要打造中国槟榔文化名城，做大做强槟榔产业，确保槟榔产业销售收入三年后实现300亿元，五年后实现500亿元的目标。
2017年中国“槟榔之乡”万宁槟榔产业产值就超过30亿元。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卫生经济学教授胡善联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短期来看，遏制槟榔行业发展会影响海南槟榔种植业、湖南槟榔加工业，但长远来看，槟榔导致的医疗代价更大。湖南省口腔医学会副会长、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口腔颌面外科主任蒋灿华也说，即使不考虑术后化疗等治疗，一位口腔癌患者的医疗费用至少需要5万~8万。除医疗负担，患者术后回归社会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难，成为家庭和社会发展的“包袱”。
胡善联表示，口腔癌与槟榔的关系早己被医学界认定，政府和企业必须认清这点，不能再将槟榔作为经济增长点来鼓励发展。为解决槟榔生产与预防口腔癌的问题，应加强对老百姓的宣传教育，使其认识到槟榔的危害；对槟榔也要加以限制，就像烟草广告不能出现在电视节目上一样；还要在湖南开展深入调查研究，因势利导、因地制宜，寻求扶贫与发展之间的平衡。
希望所有深陷槟榔成瘾的人
戒了吧，不要再抱有侥幸心态
所有还未成瘾、希望尝试的人
都要保有一份最基本的认知
为了自己的健康
试错，不值得
来源 | 南方日报（NF_Daily） 综合 部分内容来源 健康时报 生命时报 大象工会 新京报 今夜九零后 《千亿“软性毒品”槟榔，和正在上瘾的6000万中国人》
栏目主编：张武 文字编辑：李嘉珺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邵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