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秦王嬴政是燕国太子姬丹一生中最高的目标。
身死的一刻,他大概也想不到,三十年前邯郸城中两个要好的孩子,有一天会反目成仇。
这是一个儿时玩伴各自长大成人的故事。
当年,嬴政的父亲异人作为秦王的庶孙,在赵国作人质。秦国几次攻打赵国,赵国人因此对他很不友善。车马及日常供给都不充盈,生活窘困,郁郁不得志。直到吕不韦出现,异人的命运开始改变。
吕不韦超强的运作手段,成功的让异人成为华阳夫人的嫡子,立为秦国太子的继承人。邯郸被秦兵围困时,赵国人想杀死异人,异人与吕不韦以六百金贿赂看守,脱身逃到秦军中,得以返回秦国。异人穿上楚国服装去见华阳夫人,夫人说:“我是楚人啊!以后我会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于是把他的名字改为楚。
嬴政的父亲安然逃脱,母子二人却没有脱身之法,只得寄居母亲家族门下。这段日子的具体情形如何,不得而知。只是后来邯郸陷落时,嬴政亲自赶来,将过去与母亲家有仇怨的人全部杀掉。嬴政对邯郸旧事的仇恨可见一斑。
太子丹当时亦是在赵国作为人质抵留。他比嬴政大上几岁,两人一兄一弟,由于同病相怜的境遇而相熟。
《史记·刺客列传第二十六》记载:
嬴政与“欢”此类字眼同时出现实属罕见,“王怒”、“王大怒”与嬴政的搭配才更为常见。想必邯郸的困苦岁月,两人的友谊,是不多的快乐之一。
欢乐的时光总是易逝,小孩子的分离总是身不由己,两人的命运也就此分岔,中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吕不韦
公元前251年,秦昭襄王去世,子嬴柱继位,是为孝文王。孝文王尊奉生母唐八子为唐太后,立子嬴异人为太子。于是,赵国人将嬴异人的妻子儿女送回秦国。这年嬴政九岁。三个月后,孝文王就去世了,嬴异人继位,是为庄襄王。
三年后,庄襄王去世,太子嬴政继位。嬴政这时十三岁,一切国家大事都由文信侯吕不韦决定,称他为“仲父”。
继位九年,秦王嬴政举行成年加冠礼。
嬴政刚即位时年龄尚幼,太后赵姬常与文信侯吕不韦私通。嬴政渐渐长大,吕不韦担心此事败露,给自己招致祸患,便将自己的舍人嫪毐冒充作宦官,进献给太后。太后非常宠幸嫪毐,与他生了两个儿子,封为长信侯,以太原郡为国,国家政事都由他自己决定。
宾客中请求作舍人的于是非常多。
嬴政身边有人曾与嫪毐发生过争执,告发他并不是阉割过的宦官。嬴政下令将嫪毐交给司法官吏治罪。嫪毐惊恐异常,盗用御玺,假托秦王之命调兵遣将,企图攻击嬴政居住的蕲年宫,进行叛乱。嬴政派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兵讨伐,在咸阳展开大战,斩杀叛军数百人,嫪毐在兵败逃亡时被秦王的军队抓获。
九月,嬴政下令诛灭嫪毐父族、母族、妻族三族,氏族党羽都处以车裂刑,杀灭这些党羽的宗族,舍人中罪过较轻被放逐到蜀地的共四千多家。同时把太后迁移到雍城的阳宫囚禁起来,杀了她与嫪毐所生的两个儿子。嬴政还下令:“有敢于为太后之事对我进行规劝的,一律斩首,砍断四肢,堆积在宫阙之下!”于是,有二十七人为此而死。
最后,在齐国来的客卿茅焦劝谏下,嬴政才往雍城迎接太后返回都城,母子关系和好如初。
嬴政因吕不韦事奉先王功劳卓著,不忍心将他杀死,只罢免他的相国之位,令他返回封国。
吕不韦返回封国一年多,各诸侯国的宾客、使者纷纷前往邀请他,车马络绎不绝,道上前后相望。嬴政为此担心吕不韦会生出什么变故,写信给他:“您为秦国立下了什么功劳呢?秦国封您在河南,享用十万户封地的收入?您与秦国有什么亲近关系?而要称您为‘仲父’?您还是带着家属迁往蜀地居住吧!”
吕不韦自知在渐渐受到侵害逼迫,很怕被杀掉。
过了一年,吕不韦饮毒酒自杀身亡。他的家人暗地里将他埋葬了。嬴政下令,吕不韦的舍人凡参加了哭吊的,一律驱逐、迁徙出境;并说:“今后,操持国家政事的人,凡像吕不韦一样淫乱无道的,将其家族的所有财产没收入官,照此办理!
吕不韦就算不是他亲生父亲,也是一路辅佐他长大的功臣。吕不韦若要保全自己的地位以及生命,完全可以掀翻整个秦国,来陪嬴政玩。但很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精明一世的巨贾,一步一步的退让,似乎完全在为嬴政执掌天下做准备。
嬴政对吕不韦的态度也十分复杂。他本不想杀吕不韦,但最后吕不韦还是死了。吕不韦的死,意味着当初名为“赵正”的少年已经完全逝去,现在他是始皇帝嬴政。
嬴政
嬴政继位的第十五个年头,姬丹又来到秦国充当人质。初来乍到,太子丹想必还对嬴政抱有期待。日子一久,才发现求见秦王都是件难事。好不容易见到,秦王嬴政却对这个旧时兄长不太感冒。毕竟秦国如日中天,燕国积弱多年,姬丹连王位都还没摸到边。
太子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怒之下逃回燕国。
他由此怨恨秦王嬴政,想要报复,为此征求太傅鞠武的意见。鞠武建议太子丹西与韩、赵、魏三晋订约,南与齐、楚联合,北与匈奴结为姻亲,共同对抗秦国。太子丹说:“太傅的计略虽好,但要实现它却是旷日持久的事情,令人内心烦闷、焦躁,恐怕不能再等待了。”
太子丹找到荆轲,说:“现在秦国已俘虏了韩王,又乘势举兵向南进攻楚国,向北威逼赵国。赵国无力对付秦国,那么灾难就要降临到燕国头上了。燕国既小又弱,多次为战争所拖累,哪里还能够抵挡住秦国的攻势啊!各诸侯国都屈服秦国,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再合纵抗秦了。”
“我现在有一条愚钝的计策,如果能获得一位天下无双的勇士,前往秦国胁迫秦王政,逼迫他把兼并来的土地归还给各国,就像曹沫当年逼迫齐桓公归还鲁国丧失的领土一样。如此是最好的了。倘若不行,可乘机杀掉秦王嬴政。秦国的大将拥兵在外,国内若是发生动乱,君臣之间就会相互猜疑。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各国如能够合纵抗秦,定可以击败秦军。希望您留心这件事情。”荆轲答应了充当刺客赴秦。
太子丹便安排荆轲住进上等客舍,天天亲往舍中探望,凡能够进送、供给荆轲的东西,没有不送到的。等到秦将王翦灭了赵国,太子丹闻讯惊恐不已,想尽快送荆轲出行。
于是荆轲行刺秦王。以失败告终。
嬴政大怒,一部分是被骗,一部分也许是姬丹竟然敢加害自己。
秦军大举进攻燕国,燕王恐惧,杀了姬丹去讨秦王的欢心。
燕国却并没有因此而不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