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辗转反侧睡不着,恍恍惚惚之间睡去却梦见已故老友。
他去世已十年有余,他是恢复高考后第二年考上名校的,从小就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虽相貌平平,但志向远大,才华横溢。毕业后先是进入央企,九十年代中期转到机关,2005年前后下派到地方,2011年冬天去世,享年51岁。
临终时我去探视,他已经形容枯槁,油尽灯枯了。
我问他还有什么遗愿吗?他问我还有希望吗?我说,没有。他问为什么?我说,因为儒家思想已经深入骨髓基因链,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更改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知道他心有不甘,但已经力不从心,无力回天。我问到,你还想发愿再来吗?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一阵无言,我劝说到,即便你乘愿再来,但事不可为,不过是徒增烦恼,再多一具白骨罢了!我看着他上下起伏剧烈的胸口,我知道劝不了他。
我转移话题问道,你儿子怎么没有回来?他停了一会说道,在学校勤工俭学,还要还上大学的贷款,所以,没有通知他。我问,伯父伯母也没有过来吗?他说,母亲前年上山开荒,不慎摔断盆骨,无钱医治,直至瘫痪在床,父亲在家照顾,没有时间来,也没有通知。我问,嫂子怎么不在家?他说,岳父中风偏瘫,几个子女都给了钱,他老婆负责看护,中间抽时间回来做一次饭就回去了。我问,房租钱给了吗?他说,给到去年四月份,欠了一年多租金了。
我默默站起身,转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夕阳西下,双眼已经朦胧。停顿了几分钟,我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妄想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是痴心妄想,是自讨苦吃,也害了一家子,不要再乘愿再来了!
他久久未出声,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滚落下来。
一天后,他的心脏停止了倔强的跳动,至死都没有查出病因,我知道他的心死了。
他原来的单位和下派的地方单位无一人前来吊唁,北风呼啸,天地萧瑟,他的骨灰被他父亲带回了老家山坡上安葬了,因为他无钱购买公墓!
他来自大山里,曾经是山里人的骄傲,因其怀揣天下大运,想做第二个海瑞,匹夫无罪怀志其罪,最终命丧己手!
站在矮山坡上的小土墩前,看着山坳里残阳如血,望着他父亲佝偻着身子拖拉着一块破门板向山下滑动,看着门板上瘫痪的老太太,我惨然一笑!
为何非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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