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双喜
小时候听众多老寿星们讲，很久以前男女婚姻都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依托，也有指腹为婚的。娃娃伙长到十来岁时双方经媒人介绍，见一次面铁定就结婚了。
那时候的女孩受封建礼教的束缚，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尊女卑，只有男人休妻，没有女人弃夫一说，出嫁女子即便是在以后的生活中如遇不测丧夫，夫死从子，终老一生，这都是封建礼教的旧规左右着人们的思想；据此，娘家人对闺女的婚事尤为重视。
相传曾有一大户人家的男孩十三岁就成婚了，结婚的当天傍晚，小新郎官在祖母的炕上酣然入睡，祖父将熟睡中的孙子抱起来，高兴地念叨着：“我狗娃乖滴很，今天结婚了，去和你媳妇睡去昂。”孙子睡意朦胧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带着哭腔在祖父的怀里挣扎着用稚嫩的声说道：“你哈鬼滴很，你咋不睡去？叫我睡呢？我跟我婆(祖母)睡惯了，我不去，我要跟我婆睡。”孙子的话语逗乐了祖父祖母。
小新郎官哭闹着执拗地从祖父的怀里挣脱了，趴上炕在偎依在祖母身边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就入了梦乡。由此可见孩子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情窦还未开启，孩子对婚姻很陌生。
小时候，一伙老汉在冬日的暖阳下惬意地晒暖暖聊天。我们几个小伙伴在那一伙老汉堆旁玩捉迷藏，我刚钻进靠墙的玉米秆丛里，就听见一老汉大声吆喝道：娃娃伙到别处耍去。我蹲在玉米秆里头正欲出去寻找伙伴们，只听见那老汉清了清嗓门说道：“娃娃伙走远了，我给大家讲个故事，这是小时候，我巴爷(曾祖父)给我讲的。我当时听了觉得有趣，就问我巴爷，我说谁给你讲的这故事？我巴爷笑着说，是他小时候他巴爷给他讲的。”
听到这故事二字后，我被无形的定力仿佛定住了，我蹲在玉米秆丛里屏声息气，静静地听着。
那老汉用神秘的口吻问道：谁知道二月二送豆豆的由来？”有几个人说附和着说，二月二送豆豆由来已久，但不知其中缘由；也有人说二月二送豆豆，有金豆开花龙王布雨的神话传说起因，其中蕴藏着庄稼人祈福风调雨顺的心愿。
老汉说：“神话传说含有较多的演绎附会成份，不足以让人顺理信服。我今天给大家讲个二月二送豆豆的真实故事。”
在很久以前，人们结婚早，由于刚结婚的是十来岁的娃娃伙，俩娃懵懂无知，一个是顽皮贪玩的少年，一个是腼腆内向的女娃，婚后需要熟悉很长时间。有时巴爷(曾祖父)或巴婆(曾祖母)还要给孩子潜移默化传授婚姻启蒙。
新婚后的一两个月里，小新郎官由于生疏害羞，不愿和小新娘子睡觉，夜里都是由爷爷(祖父)或者巴爷(曾祖父)在孙子熟睡后，将小新郎官抱至婚房与小新娘子睡在一起，小新郎官在巴爷离开房间后，猛然间睡到了炕的另外一端，小新郎官如此这般持续有一两月之久。
小新娘子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困扰与焦虑，便回娘家将心中的苦闷告诉给娘家的祖母、曾祖母，娘家人急寻高人支招，高人荐言：二月二龙抬头这天，炒些豆豆给闺女送去，按我说的照办，即可大事告成，百无烦恼。
娘家人言听计从，到处寻找各种豆子，早期尤其以黄豆为主，还有豌豆，玉米豆，棋子豆等，五种豆子，象征五谷丰登；棋子豆寓意祈子豆。娘家所有人为了闺女的婚姻幸福，开始忙活起来了，女儿的母亲、祖母、曾祖母、伯母、叔母、姑姑、姨妈、妗子、嫂子齐动手，油炸或是炒制各种各样香脆可口的豆豆，将美好的希翼和祈福一同融进香喷喷的豆子中。
到了二月二这天娘家人浩浩荡荡地给女儿送豆豆，婆家人热情招待后，祖母和嫂子轮番将闺女叫到僻静处，按照高人的指点，如此这般叮咛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不该吃，如何循序渐进，句句嘱咐，字字叮咛，害羞的闺女如小鸡啄食似地不停点头，嘴里嗯嗯地答应着。
娘家人回去后，闺女将豆豆藏了起来，在枕头边放了少许豆豆。到了夜晚，祖父将熟睡的孙子抱至小新娘子身边让睡下，小新郎官的头在挨着枕头的一瞬间猛然醒来，依旧执拗地睡到了炕的另一端。
小新娘子等祖父出了门，关上房门，依照娘家祖母及嫂嫂嘱咐，吹灭油灯后，躺在被窝里咯嘣咯嘣地吃起了豆豆，还自言自语道：“咋这么好吃呢。”小新郎官听到小媳妇清脆的咀嚼声音，且嗅到了诱人的香味，抑制不住咽着口水问道：“你吃啥呢？”小新娘子神秘地说：“你过来，我给你吃。”小新郎官虽忐忑犹豫，但还是经不住美食的诱惑。。。
小新娘子给小新郎官分享了豆豆，小新郎官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乐开了花，话也多了。
从此，小新郎官不再让祖父抱他睡觉了，小夫妻不到一年有了可爱的小宝宝。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有闺女出嫁的人家纷纷效仿，出嫁后第一个农历的二月二，娘家人都不忘给闺女送豆豆。
老汉讲完故事，抽了一口旱烟，咂着嘴呵呵笑了一声说：走，还回家弹草叉了。听到此处我钻出玉米秆丛，一溜烟跑了。
豆豆凝聚着亲人们纯朴真挚的爱心和对孩子美好生活的祈愿，送豆豆寄托着娘家人对闺女婚姻的和谐与幸福。送豆豆成了娘家人给出嫁闺女壮行的重要礼节；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成了众多父母对儿女婚姻美好的期盼和祝愿。
作者简介：武双喜，1962年生，岐山县青化镇人，农民,现居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