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品论社
如果要盘点欧洲最没有存在感的国家,摩纳哥、列支敦士登、卢森堡等弹丸小国一定名列其中。
这几个国家里,摩纳哥、列支敦士登堪称为袖珍国家,国土面积分别为2.02平方公里和160平方公里,国家人口都在3万人左右,仅相当于中国的一个镇。而稍大一点的卢森堡则被称为微型国家,其国土面积2500多平方公里,人口60余万,整体体量与中国的一个县差不多。
然而这几个国家体量虽小,经济实力却不容小觑,摩纳哥和列支敦士登的GDP总值均超过60亿美元,对于人口只有三万出头的它们来说,这个数据简直惊人。而卢森堡的GDP更是超过600亿美元,排于全世界第72位,如果按人均算,这三个小国的人均GDP高居世界前三甲,分别为18.6万美元(摩纳哥)、17.7万美元(列支敦士登)、10.5万美元(卢森堡),而贵为世界第一强国美国的人均GDP也只是6.4万美元。
这样的经济数据,令人瞩目之余,也不免让人感到无比好奇,为何体量如此小的国家,竟也能如此的发达富裕?
要找到答案,就必须要从分析这些国家的经济模式和产业结构入手。
根据2019年的经济数据,卢森堡国家经济的三大支柱产业分别是钢铁工业、金融业和卫星通信业;摩纳哥的支柱产业是国际金融服务业、全球贸易、旅游业、博彩业;列支敦士登的支柱产业则是旅游业、邮票业、金融服务业。
金融、旅游、国际贸易……都是非常典型的高附加值产业。这三个人均GDP位居世界前三甲的欧洲小国的经济结构很清晰地体现出高附加值产业对国家经济的巨大推动力。
人口60万的卢森堡,与人口5200万的缅甸,两个国家的GDP总量相差无几,但人口数量却差了近百倍,这就是高附加值产业国家和农业国家在经济发展上的巨大不平衡。
这里要特别介绍一下邮票产业,邮票产业是一门古老而又年轻的产业,早期的邮票业属于邮政业的一部分,其价值仅局限于本身的实用价值,即邮资凭证,但随着社会发展,邮票在邮政价值的基础上增加了文化和收藏价值,更因其国家独有属性而被称为“国家名片”,邮票收藏(集邮)逐渐发展成为一门小众但影响力大的产业。
邮票产业占列支敦士登国家财政收入的10%以上,此外,另一个欧洲小国圣马力诺同样将邮票产业列为国家支柱产业,而在旅游胜地摩纳哥,邮票更成为旅客必买商品之一,发行邮票是该国除了旅游、博彩之外的另一重要经济来源。
一枚成本仅在几美分的邮票,到了收藏市场可售卖至几美元到几千万美元,如此高溢出的附加价值,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径,尤其是对于那些只有几万或几十万人口小国。
历史上,自罗马帝国以后,欧洲一直诸国林立,从未真正统一过,欧陆各国关系错综复杂,虽彼此争斗不休矛盾重重,但另一方面却又是同根同源,可谓五百年前是一家,无论是语言、文化,还是宗教、民族,或是政治、经济,欧洲各国渊源极深关系密切。
民族方面,卢森堡人和列支敦士登人都属于日耳曼民族分支,与德国、奥地利、北欧、乃至英国都有着共同的族源,而摩纳哥的主要民族摩纳哥人本质就是法兰西人,圣马力诺人则是意大利人的一支。
在语言方面,卢森堡和列支敦士登为德语系国家,摩纳哥的官方语言为法语,圣马力诺说意大利语,安道尔说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语,这些小国,无论是民族文化,还是政治经济,都深受周边大国的影响,就连国防和外交,也都离不开大国的操控和保护。
这是小国的悲哀,但其实也是小国之福。
殖民时代的红利,让整个欧洲迅速崛起,同属欧洲的那些小国们虽然没有海外殖民的实力,却也在这条利益链条上获益良多。
19世纪中期,随着蒸汽机和蒸汽火车的发明和应用,人类进入火车时代,而欧洲则藉此进入一个规模浩大的大基建时代,从非洲、美洲殖民地运回欧洲的钢铁、煤炭变成了欧洲大陆上纵横交织的铁路网和公路网。
这场基建浪潮加快了欧洲的崛起进程,英法德俄等大国在这场基建潮中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纪元,而其余小国虽小,但作为欧洲的一部分,自然而然也被纳入基建网络中,乃至作为大国之间的中转站,承担着物流中转业务,这是这些小国后来专注于国际金融与国际贸易业的发端。
另一方面,大基建在客观上也推动了这些小国社会生产力和工业技术的发展,比如卢森堡的国家支柱——钢铁工业正是兴起于此,到今天,卢森堡以区区两千平方公里国土和数十万人口,一举发展成为全球最重要的钢铁出口国之一,其国内第一大企业阿塞洛尔—米塔尔集团为世界上最大的钢铁企业。
数百年的殖民给欧洲攒下了厚厚的家底,大国吃肉,小国喝汤,整个欧洲齐齐走上了人类文明发展的金字塔顶端,当其他国家都还在贫穷困苦中死磕的时候,欧洲人早已经赢在起跑线了。
对于那些长期处于或即将步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亚非拉国家来说,欧洲那些早已在殖民时代完成资本积累的列强以及他们的附庸国们根本就是出生在终点的富二代。
在和平年代,小国寡民的优势尽显,且不说卢森堡、摩纳哥这样家底厚的欧洲发达国家,就是文莱、巴林、瑙鲁、特立尼达和多巴哥这样的发展中国家,也能依赖本国得天独厚的丰富资源,靠出口能源就足以让区区数万国民过上好日子。
而那些既没有丰厚家底又没有丰富资源的小国,也有诸多致富手段,有以旅游业为支柱的岛国,比如马尔代夫、塞舌尔、帕劳等;也有专注发展离岸金融业的所谓“国际避税天堂”,比如百慕大、巴哈马、圣卢西亚、格林纳达等;还有一些小国,与前宗主国关系密切,依靠着宗主国和国际组织的扶持和援助,这些小国顺利地搭上顺风车。
然而到了战争年代,小国寡民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战火纷飞之下,没有战略纵深和抵御能力的小国注定成为炮灰,逃不开被强国吞并或被迫依附的命运,甚至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二战期间,仅30万人口的卢森堡,在已经向德国投降后,仍有超过2000人被关过集中营,而失踪及死亡人数则高达7000人,按人口比例来算,卢森堡的死难人口比例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主要参战国英、美、法等国家。
其实小国祖上也阔过,如今国土面积只有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卢森堡,在历史上曾经坐拥过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其君主卢森堡伯爵更曾当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让卢森堡一度成为整个帝国的统治核心。
然而,在那个战争频发的中世纪欧洲,像卢森堡这样的分封国家,整个欧洲遍地都是,弱肉强食的黑暗时代里,他们的命运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卢森堡没能抓住崛起的机会,自然就成了大国的垫脚石。
同样是在二战期间,由于相信德军进入圣马力诺,英国空军对这个早已申明中立立场的弹丸小国进行了“无差别轰炸”,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其后德国突袭圣马力诺,并在该国领土上与英军展开激战,战火几乎将圣马力诺烧成焦土,这个夹缝中生存的小国就这样沦为大国缠斗的战场。
摩纳哥、列支敦士登、安道尔,这些如今令人羡慕的富裕小国,在过去并不遥远的混乱时代里,都曾有着不愿回首的艰辛往事。
这是一个令人慨叹的事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小国命运并不是它自身所能掌握的。世界的和平或动荡,对于小国来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生存环境。
没有稳定与和平,谈何发展,小国寡民之于世界格局,就像汪洋大海上的一叶轻舟,风平浪静时,轻舟翩翩,岁月静好;而等到狂风骤浪来袭的时候,这些身不由己的小国们能否在风浪中存活下来,恐怕就要等候命运的安排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