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黄山谷悟道公案的思索始于无意中的一次临帖。其草书名作《花气诗帖》云:
花气袭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
春来诗思何所似,八级滩头上水船
诗中所云“花气袭人”场景似曾相识,突然想到了那桩参禅公案——
黄太史依晦堂,乞指径捷处。堂曰:“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论?”公拟议,堂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
一日侍堂山行次,时岩桂盛开,堂曰:“闻木樨花香么?”公曰:“闻。”堂曰:“吾无隐乎尔。”時巖桂盛放。堂曰:聞木樨華香麼?公曰“聞”。堂曰:“吾無隱乎爾。”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麼老婆心切“”堂笑曰“祇要公到家耳。”(《五燈會元卷第十七》)
我陷入了疑惑:一是以山谷高才,学道三年而不悟,难以参悟禅意。何以身处秋日丹桂飘香之境而顿悟耶?
我曾经置身公园无边的春色中,徜徉于山水之间;也曾瞻仰山顶的观音宝像,倾听犹如天籁的梵音。我所经历的,与我对句表现的可谓高度契合。作为壮大公园山门的对句,我觉得就必须将公园的最主要特色表现出来。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佛曰“所谓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密,是名般若波罗密”,“探春园”作为生态良好的一种表述是否妥当,是否配得上观音山,我觉得非亲身感受难以评说。
以山谷高才,三年不悟,盖未经心性感知难以参悟禅意也。秋日丹桂飘香,沁人心脾,桂花香无所在无所不在,山谷难道不是由此“明心见性”而豁然开朗吗?(摘自拙作头条号作品,有兴趣者可浏览)
以上是我初次对这段公案的结论,认为所谓悟道,是山谷在研读《金刚经》时限于对概念等名称之不明所以,缺乏亲身感受或曰感性认知而难以“明心见性”。所谓的桂花香形之于名实乃一种近乎苍白的表述也。
但某天静心想来,虽云探春园中与丹桂飘香有相同场景,然山谷参悟者,“明心见性”之禅意也,岂是丹桂有多香?强调此心性感即让其来桂园?而对句探春园中探园林之“探春园”,却委实是又见黄山欲所求者,藉此求证观音山森林公园宜为探春之地宜作探春之游也。由此可见,又见黄山所处探春园中之场景与黄山谷身处丹桂飘香之场景看似有相通之处,但基于不同愿心,又见黄山所谓与黄山谷感同身受实乃一厢情愿而已。
由此我突然明白之前对“明心见性”并未参悟,坦诚说我并没有想去参悟更不谈参透,因为我没有这个觉悟。但为什么我会冒出一个“明心见性”的说法呢?我思之再三,不得不承认我是将以往关于禅意的印象填塞而来。那就是说我所谓的与山谷感同身受实际上只是出于下意识,但我却不以为然。我所说的“明心见性”也只是一个概念或者是拾人牙慧。当时我着实为此而耳赤。
理清思绪,我突然明白晦堂法师所云“二三子,我无隐乎尔!”是真的无隐,为求开示也。而当代高州人士邹继海先生要求对句“须融入景点元素”也不是在摆迷魂阵,本来征联就得明确这一要求,否则无法明确对句场景。我甚至将邹继海先生比之晦堂法师,实乃源自执念而未经求证的结论。
如是我知,晦堂明知故问山谷读过《论语》没有,其目的在于以此异于常理之提问引导学生全神贯注,然后将其引至丹桂飘香这一特定场景,问其是否闻到桂花香味。此时,因为学生高度关注法师之提问而忘却其他心念,内心为之一空而本性清净。而这时问闻到桂花香味没有,目的不是问桂花香不香,有多香,实则开示此时因为内心处于心无杂念无所挂碍之所谓“因空而明”之空明状态,自当更为敏感此时此景丹桂飘香无所在无所不在。所感者虽丹桂香味,所证者性空也,此所谓明心见性也。(联想到交光法师辨析观音从因门自释,云观音所观者乃耳根中性理当与晦堂法师开示之理相合)
当然我所谓的山谷悟道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我意念的产物,实质上是我在扮演黄山谷而已。也许更应该称之为“又见黄山悟道公案”或“山寨版”山谷悟道。
但我由此想对性空(不敢言悟)那一刻,内心真是波涛汹涌,但终归于平静如镜。于我而言,是否接近山谷彼时心态,是否如山谷所悟,其实这些都并不重要。真正的意义是我由此对性空、空性、本心、菩提心、般若、佛性等开始进行研读与独立思考(这个悟道公案,之前看的是白话文,后来我通过原文查看发现还有这一句“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麼老婆心切”堂笑曰“祇要公到家耳。”气恼不已。也许第一个结论更接近,有时间再论述)
如是我知,很多时候,我们时常处于麻木不仁,处于贪、痴、嗔心以及诸多妄想、执念包围中,芜杂纠缠,烦恼无期,却不知如何也没有勇气面对心魔斩断烦恼丝。也就是说我们很多时候忘却了初心迷失了本性,仿佛身陷暗室而习惯于无明,不知性空、不求性空、不证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