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寿图｜福寿双全，在时光不老中感悟岁月从容淡定的滋味

传统绘画题材漫谈系列之三

传统文化中尊老爱幼的基因血脉相承而又源远流长，这种文化价值取向在传统绘画中形成了两个相得益彰双峰并峙的主流题材：幼有婴戏图，老有祝寿图。

乾隆御笔《天下第一寿》

对长寿乃至长生不老的祈盼一直以来都是关于生命最本真的向往，祝寿图正是建立在这种生命哲学基础上的一种朴素的表达，其究竟始于何时已不可考，但在流传下来的宋画中已经就有这样的画作，至于在民间的滥觞一直从未断层，直至今日，这一题材都具有十分强大的蓬勃生命力，在一代代的接力祝愿下呈现出润泽的包浆并闪现出夺目的光华，成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尤其是耄耋之年的老人最挚爱的绘画作品。

宋刘松年《瑶池献寿图》

祝寿这种习俗由来已久，《诗经》诸如“虎拜稽首，天子万年”“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这样的句子就是描绘祝寿的场景。而在绘画作品中，宋代刘松年的《瑶池献寿图》就是反映当时上流社会做寿时的场景，还有《仙岩寿鹿》以及寿星形象的相关图片散存流传下来，凡此种种，可见宋代这一题材已经相当成熟，这与宋人的生活情趣息息相关，与祝寿图相比，关于寿词与寿礼的记载更是常见，比如辛弃疾就为妻子寿辰时下了一首《浣溪沙·寿内子》：“寿酒同斟喜有余，朱颜却对白髭须。两人百岁恰乘除。婚嫁剩添儿女拜，平安频拆外家书。年年堂上寿星图。”而最后的一句“年年堂上寿星图”更是从侧面记录了寿星图在宋代的流行。

元倪瓒《容膝斋图》

尔后，祝寿图这一题材的绘画作品渐渐盛行开来。元代倪瓒的《容膝斋图》从题款上看也是一幅祝寿图：“他日将归故乡，登斯斋，持卮酒，展期图，为仁仲寿。”而至明清后，祝寿图更是成为一种常见的作品，各位绘画大家笔下的这样的作品更是琳琅满目不胜枚举，明代商喜的《四仙拱寿图》是极有特点的一幅作品，画面中四位仙人神态各异，张着嘴乐呵呵地注视着天上跨鹤飞翔的寿星——南极仙翁，这四人疑似刘海蟾、李铁拐、寒山、拾得，这幅画儒释道三教中的人物齐聚一起，画面充满着想象力和喜庆感，将祝寿的意蕴一望而知，同时又兼具和气包容的意味，寓意着心胸开阔才可长寿的这种潜意思的思想。到近现代，祝寿图这一传统吉祥题材的绘画越来越走向程式化和寓意化，对各种吉祥寓意的物象的排列组合更趋向于统一，形成了一种最通俗易懂的民俗性质的文化景观。

明商喜《四仙拱寿图》

尽管祝寿图的表达寓意是单向的唯一的，但祝寿图在画面构成上却有着不一样的多姿多彩的绘画语言，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称得上包罗万象，有人物类，有山水类，有动物花鸟类，林林总总，蔚为大观。

最常见的寿星图形象

人物类的祝寿图最经典的形象就是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寿星，这是民间最常见的一类祝寿图主题画面，这种画面主题突出一目了然，而且以寿星比之祝寿对象，这其中的美好祝福不言而喻，故这种题材在民间最受追捧，甚至成了过去有老人的家庭的中堂画，两边配上“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这类吉祥的对联进一步彰显主题。这类图除了虚构的寿星之外，最常见的还有麻姑、王母、东方朔、八仙等各类仙人为主题的构图方式，比如《麻姑献寿图》这一题材陈洪绶、唐伯虎等诸多大家都曾经画过；唐伯虎还绘制过《东方朔像》为马守菴祝寿，并题诗曰：“王母东邻劣小儿，偷桃三度到瑶池。群仙无处追踪迹，却自持来荐寿厄。”以轻松诙谐的语气表达了美好的祝愿；明代吕文英的《群仙祝寿图》就是描绘了八仙祝寿的场景，等等，这类画面是祝寿图的最重要的主流。

明唐伯虎《麻姑献寿图》

明唐伯虎《东方朔像》

山水类的祝寿图大多流行文人圈内居多，这类祝寿图往往吉祥元素并不明显，有些只是作为点缀符号若隐若现出现在画面中，有些甚至完全看不到吉祥符号，只是通过题诗来表明画面主题。这类祝寿图往往并不具有普适性的祝寿意味，但往往却更见匠心，结合祝寿对象的身份、地位以及兴趣等特定的个性标签在表达祝寿的主体的同时，更蕴含着丰富的内容，这类祝寿图一般大多都是定制款，具有独一无二的特定的指向，文化底蕴更为含蓄而深厚。比如沈周为老师陈宽70岁生日所创作的《庐山高》和为八旬老母所作的《祝寿图》、仇英为昆山富豪周凤来老母贺寿所绘制的《子虚上林图卷》、张大千为贺张群八十寿辰而作的《长江万里图》等就是其中的精品佳作，这些作品若撇开创作背景来看，与祝寿的干系并不大。

明沈周《庐山高》

张大千《长江万里图》

动物花鸟类的祝寿图一般选用瑞兽、仙桃、萱草、灵芝等作为主体表达对象，最通常可见的就是仙鹤、寿鹿、神龟、青鸟、白头翁、蝙蝠等具有吉祥寓意的动物，配合青松、柏树、椿树以及海水等各种辅助性的构图背景，使画面主题意味更加凸显，这类图案是祝寿图的另一个重要而通行的主题，在祝寿图中也是屡见不鲜的题材，这种祝寿图中尽管有时也有人物出现，但人物一般不是画面的主题，这种祝寿图在传统绘画史上佳作迭出，比如文征明的《松萱图》、陆治的《松芝图》、八大山人《松鹿祝寿图》、陈枚《万福来朝图》等等；还有专门以寿桃寓意的祝寿图，比如吴昌硕的《寿桃图》，齐白石更是乐此不疲地创作过许多寿桃为主题的祝寿图，甚至被人称为一绝。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这类祝寿图，齐白石还专门画过以松鹰为主题的祝寿图，比如《松柏高立图》更是拍出了天价，这幅作品以鹰寓意着英雄之意而已松柏寓意祝寿，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更具有一种象征性意义。

陈枚《万福来朝图》

齐白石《松柏高立图》

齐白石《大寿》

此外，祝寿图还有一类较为特殊而约定俗成的格式化的寿字图，最经典的就是百寿图这种完备的符号化的构图模式，用一百字形态各异的“寿”字组成一幅图案，这种图例更是一种博采众长的结晶，更是一个集大成的图腾性质的祝寿符号。据史料记载自南宋起，就有专门拓印百寿图的作坊。而据传李鸿章为了庆贺其母亲大寿，专门画了很长一段时间写了一幅《百寿图》送给母亲。到了现在，各式各样的百寿图更丰富，在整体构成由一百个寿字组成一个大寿字、长方形、圆形甚至葫芦形等各种图案，在整体性上各显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