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是什么意思
我低下头,也不知如何回答他。说实在的,与一位陌生人谈及如此暖昧的话题实在是让我颇为尴尬,然而他态度却又是坚决的、恳切的,并不带有之前那了院一般的语调,让我无法回绝。
"喜欢与爱也是不一样的。"我抬手指了指近旁的一对情侣,“您瞧,那就是喜欢。"
“什么意思?"
"依我看,他们都需要彼此,对彼此都渴求着什么,
这是喜欢。可爱又不同,爱这种东西,我也说不好,只觉得应该算是...希望对方一切都好。"
"爱没有需求吗?"他又问。
"或许理论上如此,可天下又有谁是圣人?既是凡人,又有谁对他人没有半分需求还能安然自处呢?但在我看来,爱无疑是最为无私的情感了。"
"难怪人类分明惜命,却能为他人放弃自身。"他似
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接着问了句,"那要是夺去所爱,又会如何?"
我想起他方才讲的选择论,不禁有些害怕,但还是回答了他:"长久不知会如何,但就短期来看,一定是生不如死。”
"好有趣。"他的眼睛突然亮的令我害怕起来,"真的很有意思,你们啊...真是复杂又美丽的存在。"
"我们?"我察觉到了异样,"那您是?
“这不重要。”他摆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微微俯下身来,仔细打量着我,我被他看的发怵,更担心叫同学看了生出什么误会,便更想要起身离开了。他这个人,虽则举止得体,却在言谈间有着一种
满不在乎而又超脱于我们存在的邪气,可是若要说他邪,却又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天真。他分明能轻而易举看穿人的内心,却连爱和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矛盾。
感令我迷惑。不得不说,他身上具有一种令人恐惧的神秘与迷人,让我受他吸引的同时,又忍不住想逃开。
他的目光依然没有放过我,末了,淡淡地说了一句"按照你的意思,那么,我算是挺喜欢你吧。"
我愣在当场, 完全不知如何回应,脑子里不断回响
着他"喜欢你"的三个字,只觉得虚实不辨,周遭一切都成了幻影,也不等我反应,身体便自己腾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俯视着他。
“怎么了?"我听他问我。
"您..为何如此轻易地...这是什么意思?"我声音都在颤抖。
"莫非你先前在骗我?"他反问我,"我觉得你有趣。而我独自一人无聊至极,想要你陪我一起,按照你说的,这不是喜欢?"
他的理解还真是简单粗暴,让我无从解释。我不知。如何与他对答,只觉得多一秒都让我更加无所适从,可看着他望向我的眼睛,又不自觉地沉浸于其中,便算是知道他言下之意,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神。我慌极了,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你又要走了?"他见我后退,开口问道。
“我...抱歉...”
"没什么,那日后再会吧。"他站起身,"相信你我还会再次遇见的。再见。"
"再见。”我佯作镇定地转身离开,起初还能够控制
自己缓步前行,在确认了超出他的视线范围后脚步愈加加快,最后无法控制地狂奔了起来。整日里,我的脑海中净是他挥之不去的"喜欢你",虽然明知是他会错了我先前向他解释的意,但还是什么事也做不成,什么话也
听不进,就这样恍惚地过了一天,直到夜晚来临才沉沉睡去。
次日里我依旧是浑浑噩噩的,任是看谁都觉得像他,时而心惊胆战,时而又满心失落,时而又觉得庆幸,不愿面见他。折腾了一上午,只觉得心力交瘁,更是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我赌气也似地往回走去,一路上不管不顾的,也不知一腔复杂的情绪该找谁发泄。然而,路过那段步道时,我还是没经住诱惑,抬头望了一眼。恍然间,我又看到了那个身影。我定了定神,再次看去,只见长长的黑发在空中一闪而过,被午后散心的人流遮挡,淡出了视线。我犹豫片刻,还是朝那个方向。走去。这个方向通向学校的后山,平时少有人去,我心里有些发怵,再加上越是走着身边的行人越发稀少,更
是犹豫起来。再次看去,却又见他那高挑的身影在前面
一晃,便消失在了拐角处。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想起一早上为一个陌生人心魂纠缠的事,心中针对自己的闷气又平添几分,想了半天,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至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我跟着那似幻非幻的影子走过转角,迎面看见的,是一个老旧的小院。我听同学提起过的,大概是以前有
人家住在这里,后来搬走了院子也空了,在后山没人照料也没人搭理,自然破败了下去。眼下这院子被绿茵所掩盖,一眼望去便能看见庭院中的杂草郁郁葱葱地生长着,墙上斑斑驳驳的,有些地方甚至有破漏。若是在晚上误人此地,估计是要被吓个不清了,然而白天看来,却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凉意在。我缓缓走人院中,迎
面看见的,便是房子的正堂了。眼下这荒废已久的老宅照明条件可真是差劲,只能凭靠着几束从墙壁漏洞之间透入的阳光勉强辨认屋内摆设的轮廓。我眯着眼仔细去瞧,只见这正堂里几乎只有一个低矮神坛,有一人静静。
坐在上面,似乎在等我。我虽隐隐猜到那是何人,但还是不自觉害怕起来,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只见那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玄色交领袍,外面搭了件深灰色的外衬,长发松散地束成了麻花辫搭在胸前,脸上却戴了个可怖的面具。他定定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活像是个屋里正供奉的神像。阳光透过墙洞,打在他半边面具
之上,剩下半边没在黑影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我缓步走了上去,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依旧没有动弹似乎是默许了我这一有些逾矩的举动。我踮脚缓缓伸手过去,想揭下那张面具,忽又觉得不妥,还是缩回了
手。他偏头隔着面具看着我,抬手将面具取了下来。取下面具的那一瞬间,我被他那双缓缓睁开的紫眸里流露
出的无尽的孤寂与虚无所震撼,一时忘记了言语,怔怔地后退回了门口处。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发
一语。突然间,我想起了他之前说话的语气,那样淡漠、疏离的语调,仿佛所有一切在他眼里便如尘埃一般渺小。
"略略使了个幻术,你便跟来了。"他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是谁?”我问他。
他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相信世上有神吗。"
过前不信 现在信了现仕信J也了让我无法埋解又深个他那让我无法理解又深怀
恐惧与敬畏的态度,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你是神?”
他笑了笑,回答:"准确来说,我曾经是神。"
他没有骗我。得到本人的确认,比自己猜出来还令我感到天旋地转。我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这世界上有神,这是我曾经决不相信的事,如果此刻对象不是他,我或许会笑那人异想天开,玩这种拙略把戏。可是此刻面对他我却无法怀疑,如果他不是神,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看待他了。
"怎么还愣着?"他走下神位,慢慢走向我。随着他的脚步,那件玄色的衣服逐渐起了变化,沉重的黑色仿佛被灼烧一般褪去,绚烂的金与淡雅的紫逐渐显露,更有繁复的花纹盘旋其上。他的衣袖剧烈地摆动着,似乎成了活物,发出"嘶嘶"的声音向我身前探来。我害怕极了但又觉得示弱便会叫他觉得我软弱可欺,于是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向我走来。"你怕我吗?"他问我。
"不怕。"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极为冰冷,或许能够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对神的恐惧之情吧。
"你在骗我。"他上下打量着我,"你瞧,你的手在发抖。”
他的袖摆彻底化了型,变作了几条长蛇的模样,围在他身侧。目睹这一刻的我强自按捺住自己夺路而逃的心思,回看他的双眼。那双紫眸在暗室中发出了幽暗的光,也正看着我。
"不必害怕,我不做无趣的事。你是个有趣的人,我想多了解你的所思所想。"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身边的蛇头冲我笑了笑。
"您……曾经是什么神?"我转移了话题,强迫自己放松下
来。
"蛇神。"他简短地回答。
“为什么现在不是了呢?"真是个愚蠢又鲁莽的问题,
"都是神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什么意思。"他倒是无所谓,"神话中这种故事早就重复了千百回,压根没你们人间的故事一半有意思,跟你说了怕你觉得无聊。"
还真是位心大的神。我心里莫名觉得好玩,也就不那么害怕了,问他道:"莫非你也是被什么预言中的天选之子推翻的那一类?"
他一下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回答我:"不,我是那个预言中推翻别人的天选之子。”
"那这预言大概不准。"我嘟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