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渣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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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一份意面吃完,叶予刚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周平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是江舸出事两个月以来,叶予第三次接到周平安的电话,她犹豫了半晌,看着电话无人接听断掉,又被拨打过来。第三次的时候,她一只手捏得死紧,刚做的指甲断在手心,最后还是接了。
周平安是江舸的助理,以前叶予跟着江舸的时候,他们关系还不错。在跟着江舸的一群所谓的“女伴”里,周平安对她还比较关照,有时候她被江舸放鸽子,周平安也会私下里告诉她别等了。
“叶小姐?”对面的人似乎不确定。
“什么事?”叶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叶小姐,”周平安有些为难,“江先生他……”
叶予不接话,等着他说。
对面的人缓了一口气,接着说:“叶小姐,你能不能去看看江先生?他现在……不大好。”
叶予心里一颤,她吸了一口气,没什么语气地说:“三个月前,我已经被他甩了。”说着准备挂断电话。
周平安急了,“别别别,别挂,叶小姐,不不不,叶姐,我管你叫姐行不?你别挂听我说。江先生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那情况你知道,损伤位置太高,身边不能离人,这一周就好几次窒息,要是没人那就危险了。”
见她没挂断,周平安赶紧继续说:“投资那事儿,我前几周打电话不是和你说了吗?钱全投那岛上了,江先生说要打造第二个马尔代夫。干得好好的,前几个月我还跟着江先生去过,相当美。
“谁知道现在扯出个归属权问题,钱和岛都冻结在那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冻,还能不能解冻。北京这边房产上月就抵押借了钱,还借款、发工资,再结了其他费用,也没剩下什么。现在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江先生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没地方可去。”
叶予安静地听完,淡淡说:“说完了?那我挂了!”
周平安有些崩溃,几乎跳起来,“没完,还没说完。叶姐,你好歹看在你俩三年多的情分上,伸把手吧。他这边一出事,开始还有几个过来的,后来投资出了问题,那些女人就再没来过。
“我明天也得走了,快一个月没发工资了,江先生以前对我不错,我这当是报答他了,可我也得吃饭。昨天我和江先生提这事儿,他愣了半天,后来说让打电话给你,让你过去伺候他,我说都这样了能来吗?他说打吧,你不一样。我看他那样子挺难受的,就硬挺呢。”
挂断电话,叶予差点打翻手边的咖啡,她手忙脚乱地扶住,到底溅出来一些,幸好没洒在手绘稿上,这几页手绘稿她还没完成电脑制图呢。
叶予转身去拿抽纸,手被旁边摆着的一个相框边缘划了一下,冒了血丝。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茫然地去看相框。里面是一幅素描画,画的是在老旧的胡同口,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哭,一个年轻男人蹲在她旁边,帮她拍膝盖上的土。
画得太久了,有些线条已经斑驳,男人的脸模糊不清,她只看见他温暖的如冬日暖阳一样的笑容。
那是多少年前?怕是有十年了吧。跟着他的这几年,叶予有的时候会觉得很困惑,那时候闯入她素描本的江舸,和后来闯入她生活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或许只有那一个午后,他从咖啡杯上抬起头对着她不经意一笑的时候,还有些许那时的影子,于是她想,就跟着他吧,无论什么身份,没关系的。
整理了桌面,发了两个设计稿给客户,叶予看时间还早,打算把几份手绘稿做进电脑再睡觉。大概是学画出身的关系,有些设计师会直接用电脑做设计,叶予却喜欢先画手绘稿。
所以有人说叶予相比于做珠宝设计,更像是搞艺术的,手边永远有一支素描笔,除了工作,不和圈子里任何人走得特别近。她和珠宝或许只有一点关联,就是她本人正像一颗钻石,璀璨迷人又冰冷坚硬。
所以,当她跟着江舸出席了一个珠宝圈的酒会,会后被他牵着手带走的时候,圈子里沸腾了。
江舸是谁,圈子里没人不认识。胡同里走出来的顶级投资人,前些年有人说他那种人没什么文化,屁都不懂就是靠运气。也有人说他是投资圈里的流氓,专抢别人嘴边的肉。
直到他连续三年投的项目投一个成一个,出手就不走空,圈子里的人才渐渐服了。这个圈子,认的是实力,别人投十个项目最多成三个,你投十个就成十个,实力在那里,就没人再说话了。
这人在圈子里还有一点,和他的投资能力一样出名,就是花。他号称单身,没老婆没女朋友,却有一整个后宫,只叫女伴,没名分。
据说江舸曾放言,他要是爱上一个女人,那就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给她倒洗脚水都行,就怕那样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后来叶予听说了,觉得这话细品挺狂,像他说的,毕竟这人生就了一副拽样儿,永远老子天下第一的调儿。
以前在大家的认知里,谁都可能入了江舸的后宫,叶予是绝不可能的。可叶予入了,入得挺高调挺坦然的。
那段时间的酒会宴请,叶予经常安静地站在江舸身边,给他递个纸巾布布菜,或是在他喝酒的时候,给他点一小碗清汤面。熟悉她的人就会发现,她冷冷淡淡的眼睛落在江舸身上时,是亮的,有温度的。
江舸那么多女人,来来去去,能待长的不多,毕竟大家图的人帅钱多,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人忍受他的臭脾气和开口就伤人的破嘴。所以小姑娘们大多得手就撤,留下来的竟然是叶予,这也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叶予不是自己走的,因为那天有人听到了事情始末,就传了出去。
也是一个趴,非正式的那种,有些江舸的所谓朋友,还有朋友带来的人,很多人乱入乱提杯。敬酒的多,加上那天看见小女生撩江舸她心里不舒服,叶予一不小心就给喝多了。
平常江舸的女伴不常碰见,叶予也可以当她们不存在,真在眼前,还是膈应。
趁着江舸上洗手间的工夫,她半路拦截了他。叶予练了十年空手道,有点力气,一把就把江舸扯进了一个空包房。借着酒劲,她人就缠在他身上,逮哪啃哪,狗见了骨头一样。
叶予在床上不冷,但也少有这么热情,江舸开始挺兴奋,嘴里还不让劲儿,“小样儿,两天没见就想爷了吧,等回家……”
叶予是真喝多了,要是搁平时,有些话她烂在肚子里都不会说,自己选的路再难受,跪着也得走下去。
可这会儿她偏就忍不住了,死命地亲他,边亲边嚷嚷:“你撩什么撩,你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她们都是看上你的钱,你TM是不是傻?”
江舸这会儿反应过来她这是醉了,边往下扯她边嫌弃,“去去去,一身酒气,边儿上去,管到爷头上了,你谁啊?”
叶予不肯罢休,八爪鱼一样扒着他不松手,“江舸,你别这样好吗?你就我一个人不行吗?我哪儿不好啊?你就我一个,我给你倒洗脚水。”
“你心倒是大!”江舸笑得像痞子一样,“可惜,爷,看——不——上。”他说得一字一顿,刀子一样扎人心窝。
说完这话男人一把大力甩开叶予转身就走,开门的时候,门外好几个人一脸尴尬,江舸没事儿人一样大摇大摆走了,留下屋子里的叶予面无表情,一脸泪痕。
叶予是在第二天上午发现银行卡里进了一笔钱的时候,确定自己已经被江舸甩了的。她跟了江舸这么久,江舸让周平安转钱给别人的时候她也见过,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算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吗?她盯着手机里银行发来的消息,发了半天呆,最后淡淡笑了。也好,总觉得那人就是个熊孩子,也许再等等他就长醒了,所以总舍不得离开,倒是他帮她下了决心。
现在再想起那个夜晚,江舸那无情的样子,叶予还是觉得疼,可她是个不会喊疼的姑娘,所以没有人在意她会不会疼。
就算这样,两个月前周平安打电话给她,说江舸的车被对面来的一辆超载的货车翻车给砸扁了,他重伤在抢救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全身冰冷。
她赶到医院,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守了一晚上,亲耳听见医生和他姐姐说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就是损伤位置太高,怕是要终生瘫痪。
周平安当时就哭了,他姐只冷冷说了句“报应”转身就走。叶予知道自从他姐夫挪用公司公款被他毫不留情地送进局子,他姐就和他掰了,现在这样也很正常。她自己也想说“报应”,就冲他这么对她,可她说不出口,心里刀割一样疼。
天亮时,公司里面的人和江舸大半个“后宫”都来了,叶予一个人在无人的楼梯间坐了半晌,抽了一支烟起身离开。一直到现在,她再没去过。
“后宫”里有个网名叫“绿了绿了你”的女孩,是为数不多的和叶予没有工作联系,却出现在她的微信好友中的人。因为女孩自称很迷她设计的钻石饰品,她不得不同意添加她为好友,虽然叶予觉得她迷的可能只是钻石。
因为她们这种关系,叶予都不主动去和她说话,时间长了,她几乎忘了有这么一号人。
可今晚,在她发出的两封邮件因为地址填错被退件,又发生拿着手绘稿到处找手绘稿这样的事以后,叶予知道,她的心乱了。
她想起那个女孩,一个除了周平安以外唯一与她和他都有关系的人,略一犹豫就点开了她的微信。
设计师叶予:“在吗?”
绿了绿了你:“有事儿?”
设计师叶予:“江舸出事你知道吗?”
绿了绿了你:“知道啊,我还去看了几次,屌炸天的一个人现在那个惨啊,就剩张嘴还死撑着了。你怎么没去呢?”
设计师叶予:“被分了!”
绿了绿了你:“啊?不能够吧?难道是我太孤陋寡闻?啊对了,前几个月好像听说过。可也不对啊,有次酒会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家,他迷迷糊糊地还嚷嚷‘叶予,你给爷打洗脚水去’。”
设计师叶予:“什么时候?”
绿了绿了你:“就他出事前几天。”
设计师叶予:“那你最近去看他了吗?”
绿了绿了你:“挺长时间没去了,大家都不去我去干吗啊?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说白了,带出去是个装饰品,带回去家门都没让我进过,去看他也轮不到我。”
叶予放下手机,一手捂在眼睛上靠着沙发坐了大半夜。他们之间那些事儿,周平安和“绿了绿了你”说的话,在脑子里来回滚动播出。
最后她叹了口气,起身拿出小拉杆箱收拾东西。犯贱也好,怎么样都好,反正就这一回了,什么都等他身体好一些,投资问题解决了再说。
早上七点,叶予一手拎着保温饭盒,里面是刚煮好的南瓜粥,一手提着箱子出门,下楼,开车。
半个小时后,病房门口,她静静站着,透过房门敞开的一条细缝,看见男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
他长得好,不是花美男那种好看,是那种长得很爷们儿,挺有棱角的好看。
多少年如一日的板寸头,看着干脆利落,不熟悉的人会觉得,他和投资圈里那些理智的精英没什么不同,最多就是狂了点。其实熟悉了就知道这个人挺糙,骨子里有时候还挺孩子气。
虽然没精神,江舸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往门口看。叶予觉得他像是等着主人回来的大狗,有那么几分眼巴巴的,她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可她到底心软了。
身后站着的周平安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声说:“昨天我给你打完电话回来,江先生什么都没问,就总往门口看。你也没说要来,我看他这样,就觉得挺可怜的。”
叶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你什么时候走?”
“这就得走了,回家收拾收拾明天就得上班了。”周平安往里面看了看,“幸亏你来了,护工,唉,怎么说呢?事事做得都挺好,专业,就是感觉不走心。”
叶予点头,“那你走吧,电话联系。”说着就推门进了屋。
江舸听到开门声看过去,眼睛瞬间就亮了。下一刻,却撇了撇嘴,扭过头去。叶予不看他,自顾自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看见旁边有一盒绿豆粥,就用下巴点了点,问一边坐着的一个五十几岁的阿姨,“早餐?”
那阿姨自从她进来就在看着她,这会儿见她问自己,就露出礼貌的微笑,“是,但江先生说没胃口。天没亮时喘不过气,护士给吸过痰,可能有些影响。”
叶予点点头,却说:“他不爱喝绿豆粥。”
阿姨一怔,“江先生没说,那我记下了。”
“嗯,怎么称呼?”叶予边打开保温饭盒边问。
“我姓王,您叫老王就行。”
“行,王姨,辛苦你了,我叫叶予,今天起白天我在这儿,你回去歇着,晚上你守夜。”叶予简洁明了把事儿安排了。
王姨挺高兴,但还是看了看江舸,见他没反对,知道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就说:“那我回去睡会儿,晚班的人不干了,我一个人正有点扛不住。”
等王姨走了,叶予盛了一碗南瓜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才看向床上的人,“我煮了点南瓜粥,加了糖的,喂你吃点?”
床上的男人还是扭着头,死盯着窗子,就是不搭腔。叶予也不多话,见他不理,把南瓜粥往床头柜上一放,起身就走。还没迈出去两步,身后那人就“哎呦”了一声。
叶予停步回头,江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她也就这么看着他,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俩人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江舸撇了撇嘴,“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来看看,来了就给爷脸色。”见叶予又要走,忙喊,“刚转头把脖子抻了一下,过来给爷揉揉。”
叶予在心里叹口气,这都不能动了,还是那个熊样,怪不得绿了小姐说,就剩一张嘴死撑着了。
她没什么表情地走回去,想要坐在椅子上,那人下巴点点床边,“坐这儿。”
叶予也懒得和他争,顺着他的话坐在床边,声音冷冷淡淡,“哪儿疼?我看看。”说着伸手搭在他脖子上,顺着筋轻轻捏揉。
她给他揉着,他就不眨眼睛地看着她。揉了几下,江舸突然又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好了。”顿了顿,继续说,“饿了,要吃南瓜粥。”
叶予也不说话,弯下腰调整了病床,让他上半身稍稍抬高一些,又挪了挪枕头,扶着他的头靠好,这才端起粥碗。舀起一勺粥用勺背贴了唇感觉了一下温度,觉得合适,才喂到他嘴边。
江舸看着她这一系列举动,垂下眼,浓密长睫遮住眼中复杂神色,只乖乖张口把粥吃了。
粥很甜。
这世界上总有人会注意到,你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辣的;你喝了酒必须吃点东西,要不就会胃痛;你早餐只习惯吃粥,最讨厌什么面包牛奶;你晚上睡觉必须留一盏小夜灯……
你以为这些很寻常,却不知道,世界上肯为你记下这些的人,可遇而不可求。江舸慢慢咀嚼口中软糯的南瓜,心里面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一碗粥很快见底,江舸不抬眼,小声说:“好吃,再来点。”
叶予又盛了半碗,男人安安静静吃完,温顺得不像他自己。看他吃得差不多,叶予抽了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喝点水?”
江舸摇头,“算了,水喝多了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叶予淡淡说,起身从饮水机里面接了半杯热水,又兑了点凉水,摸了摸杯子的温度,插了根吸管进去,递到他嘴边。
江舸的损伤位置高,肺部受了影响,没力气,用吸管吸水,吸两下停一会儿,没喝几口,可能是没掌握好,一个不小心,就呛咳得惊天动地。
叶予看他咳得满脸通红,赶紧放下水杯,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拍了半天的背,好歹才算缓过来。
她正准备扶他躺下,江舸在她怀里“哼”了一声,弱声弱气地说:“晕,别动,靠会儿。”脑袋还拱了拱,枕在叶予颈窝。
男人呼出的热气,吹在叶予的脖子上,微微有些痒,她躲了躲,那人却跟着靠过来,做出让她脸红心跳的事情。(原题:《爱上伪渣拽爷们儿》,作者:琥珀指甲。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