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相马
威风凛凛的古代骑兵形象
英姿飒爽,驰骋如风,一日千里的骏马
曾几何时,在幅员辽阔的中华大地上,善于奔跑,英姿飒爽,驰骋如风,一日千里的骏马,向来为人们所痴迷最爱。古往今来,大到国家小到个人,都在它身上寄托了丰富的情感和精神,甚至能在马的身上找到自己的熟悉影子。
譬如清代学者曾以“马”来论秦国之兴亡,写出了令人拍案的尖锐点评。
“秦以养马起家,以好马开国,已不辨鹿马亡天下。”(吴翌凤:《逊志堂杂钞》)
而唐代大文学家韩愈写的一篇关于马的千古奇文《马说》,更将古今文人的怀才不遇、失落和怨恨,以借喻的方式寄情于马,委婉流露,令人叹服。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宝马良驹又是扮演冷兵器时代出奇制胜精锐骑兵的“主角“。2000多年前光耀西汉的一代战神霍去病,曾率领八百骑兵穿插大漠、百里奔袭,创下了“勇冠三军”的一段战争传奇。
“剽姚校尉去病斩首虏二千二十八级,……再冠军,以千六百户封去病为冠军侯。”(《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在滔滔历史长河画卷中,许多建功立业、驰骋疆场、光环四射的英雄人物,更离不开宝马良驹的烘托助力。
大名鼎鼎关公坐骑就是一匹“日走一千夜走八百”的汗血宝马“赤兔”;“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楚霸王,胯下是通体乌黑,四蹄生风的“乌骓马”;而脍炙人口《隋唐演义》中的主角秦琼纵横四海,全靠那匹脚踏黄河两岸的传奇“黄骠马”……
项羽骑马雕塑
1马被驯服,成为人类伙伴的历史由来。
据考证,野马被人类驯服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四五千年左右的龙山文化时期。
在山东历城的龙山文化遗址中,曾发现大批兽骨,其中马骨的数量仅次于猪骨和狗骨,说明彼时马已经被人们驯化,中国北方大陆已经开始普遍养马。
在中国上古神话传说中,有许多和马有关的故事和人物。 传说炎帝神农氏善于耕稼,发明了农业。轩辕黄帝则有驯服、役使牛马之说。
“是以黄帝服牛乘马,因其性也;禹浚九川,障九泽,因其势也。” (《资治通鉴》)
史载,在尧舜禹上古时期,王位继承实行的是民主“禅让制”,尧传位于舜,舜传位于大禹,都是经过“四岳十二牧”同意后才实现的(这里的“十二牧”,是指当时的一些部落首领。而以“牧”为首领之称,说明这是以畜牧为主的部落)。
伴随着野马被驯化,牧马则成了原始人们生活的一个主要内容。考古学家在内蒙古阴山中的一幅岩画中就发现,画面刻画有一个牧人和五匹马,牧人头戴帽子,五匹雄性骏马,则随牧人徐徐行进。
进入阶级社会以后,在表现战争和祭祀内容的岩画中,经常可以看到骑乘者的形象。如在新疆哈密市沁城区折腰沟的战斗岩画,以及广西宁明花山岩画中,祭祀战神祷告战争胜利等岩画中,就有骑乘者在战斗中奋力冲杀的生动形象。
岩画中骑马射箭的骑兵
由于马与史前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原始初民的图腾(动物)崇拜中,马受到了人们的普遍崇拜。
史书记载,古代华夏族系及周围大量存在着以马为图腾的氏族,组建了第一个奴隶制王朝的夏人就以白马为图腾。
“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大禹的父亲)。”(《山海经·海内经》)
进入文明界标的商代,马的形象开始收入在原始汉字(甲骨文)词库中。
马在古代人类的生产、生活、战争、文化中的位置太重要,以至于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专门设立了“马部”,而汉字中以“马”为部首的字更是比比皆是,《康熙字典》统计约有500多个,《现代汉语大字典》统计约有620个,要知道今天人们常用的汉字仅有三四千个而已。
以马为部首、构造的汉字之多,马在人类历史长河中的分量之重,渗透之广,由此可见一斑。
秦始皇兵马俑坑出土的铜车马
2春秋战国、秦汉时期为何流行相马?
春秋战国时期相马术发达,这与彼时马匹发挥的重要功能息息相关。当时诸侯国之间征战频仍,攻伐不已,马匹的重要性堪称一枝独秀不可取代。选择优良战马,作为马种和军马对国家强盛、战争的胜负往往具有决定性的关键作用。
时势造英雄,在这样的一个大时代背景下,相马家在春秋战国时成为令人艳羡的重要职业,一时之间名家辈出,亮彩纷呈,佳话不断。
伯乐和九方皋,无疑是这一时期最早出现的相马名家。伯乐本名孙阳,号伯乐,善于相马,据传著有《相马经》。
“伯乐令其子执马经图样以求马。”(唐张鷟《朝野金载》)
《吕氏春秋·观表篇》提到的相马家就有十个,他们是寒风、麻朝、子女厉、卫忌、汗鄙、投伐褐、管青、陈悲、秦牙和赞君。书籍中一次提到如此之多的相马家,可见相马术在当时已经家喻户晓、相当发达。
奔驰在草原上的马匹
秦汉时期,闻名于世的相马大家也不少见。《史记·日者列传》记载汉代有“黄直,大夫也;陈君夫,妇人也,以相马立名天下”。
汉代最有名的相马家,恐怕要属留下“马革裹尸”典故的马援。东汉名将、“伏波将军”马援,少时离家去北疆养马驭马,成年后骑马从戎,曾南征交趾及五溪蛮。一生征战四方,马革裹尸的他不但是一个军事家,也是一个出色相马家。
“援好骑,善别名马。”(《后汉书·马援传》)
《后汉书·马援传》记载:为了使自己的相马法能普及天下并传之后世,马援用自己远征骆越缴获的铜鼓铸造一尊铜马作为良马的标准模型,马高三尺五寸,围四尺五寸,置于宣德殿下,以为名马式。
魏晋南北朝时,杰出农学家贾思勰的著作中就有近3000字的相马法记载。
“马头为王,欲得方;目为丞相,欲得光;脊为将军,欲得强;腹胁为城郭,欲得张;四下为令,欲得长。”(《齐民要术》)
《齐民要术》
3唐朝的马球,曾是风靡朝野的 “马上高尔夫”。
在国力强盛的大唐,马球曾经是风靡朝野的一种脍炙人口的比赛活动(因它是一项骑在马上挥杖击球的运动,所以又称击鞠、击球)。据记载,风靡一时的马球,在唐朝初年传入中原地区。
“太宗常御安福门,谓侍臣曰:'闻西番人好为打球,比亦令习,会一度观之。’” (《封氏闻见记》)
太宗李世民首开唐代打球风气,到唐朝中期以后,马球活动逐渐风行。上自帝王将相,下至臣民百姓无不“以此为乐”。
唐代皇帝多为马球好手,有的球技还相当高超,与今天的奥运马术冠军有得一拼。《唐书》本纪中常常有皇帝幸某处击鞠的记载。唐中宗李显就是个大牌球迷,他经常率领文武百官到梨园亭球场观看马球比赛。
沈住期曾作《幸梨园亭观打球应制》,诗中描绘了初春时节宫廷中马球比赛的激烈场面:
“今春芳苑游,接武上琼楼。宛转萦香骑,飘摇拂画球。俯身迎未落,回辔逐傍流。只为看花鸟,时时误失筹。”
唐太宗画像
唐明皇李隆基继位后,仍打球不辍,乐此不疲。宋人李公麟绘有《明皇击球图卷》,晁无咎题诗曰:
“宫殿千门白昼开,三郎沉醉打球回。九龄已老韩休死,明日无复谏疏来。”
玄宗以后诸帝也都嗜球如癣,一直延续到五代时的南方政权。唐代皇帝对马球的独特喜好,上行下效,蔚然成风,直接带动了社会上马球运动的盛行。
“上好击球,由是风俗相尚。”(《资治通鉴》卷290)
49年前,在陕西省乾县唐章怀太子李贤墓中发现一幅极其珍贵的《马球图》,画面上绘有20多个栩栩如生的骑马击球人物形象。
“他们穿着各色窄袖袍,头戴襥巾,足登黑靴。五名骑手正在奋力夺球,一位骑枣红马的骑手跑在最前面,高举鞠杖,侧身向后击球,身手矫健,姿态优美,球在场中滚动,后面的几个骑者正在驱马争抢。整个画面气势宏伟,再现了唐代贵族马球活动的精彩角逐场面。”
《马球图》壁画
4马文化渗透到政治经济中,衍生的“马政”制度影响数千年。
在古代,一个国家马匹的多寡,可说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国家的兴衰。因此历代王朝极为重视“马政”(与马有关的行政、政治制度)。
中国古代的马政最早始于3600年前的商朝。彼时马的地位可谓“一马当先”“无人匹敌”。商王无论祭祀、田猎,还是出行、征战都离不开马。甲骨文记载,历代商王对养马特别重视,设有专门养马的“马小臣”。
“马小臣”一词曾在甲骨文中多次出现,这里的马小臣就是专司养马的官吏,主要负责商王马匹事宜。(《商代的马和养马业》)
到了西周,负责养马官员的分工进一步细化。《周礼·夏官·司马》记载的职位有校人、趣马、巫马、牧师、廋人、圉师、圉人。分别负责掌管马的教养、乘御、医疾、差遣等工作。
最出乎意外的是,后来同统一六国的秦国,其先祖居然得益于牧马养马的“马政”。
原来以马为图腾的赢姓氏族,曾是擅长牧马、用马的一个游牧氏族部落。据《史记·秦本纪》记载,赢姓世系中,其杰出的祖先都与马有关系。有为商汤驾御的费昌,为帝太戊驾御的孟戏中衍,为周缪王驾御西巡的造父,为周宣王执御的奄父等。到非子(秦之先祖)时,因赢秦人养马的技术更有进步,成绩卓著,因而受周孝王之命在汧渭之间主持马政,并得以分地封邑,以为附庸成为秦国的雏形。
骑马纵横大漠、所向披靡的战神——霍去病
汉代出于匈奴征战和国防需要,马政的地位空前提升。京城的太仆主持马政。首都有“天子六厩”;边境有执掌36所牧场的六牧师苑令;各县郡设有负责马政的“马丞”。
当时马的法律法令也相当完善。萧何作“汉律九章,创加厩律”;吕后时曾禁止母马等母畜外流;晁错曾制定免役的办法鼓励民间养马等。这些法令的颁布和马政的全面实施,保证了汉帝国充足有充足的马匹,与北方劲敌能骑善射的匈奴骑兵展开大决战,并最终取得完胜。
唐宋元明清时期,国家层面的马政制度,根据形势需要不断走向完备。
唐太宗酷爱骏马,由太常寺卿掌管全国马政,全国马匹数量由开国之初的数千匹猛增至七十万六千匹;宋朝王安石变法中有著名的“保马法”,责令百姓饲养、繁育官马,以备战争不时之需;元朝设立太仆寺,扩大牧场、以马代税,保证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庞大帝国的马匹供应;明朝推行“茶马互市,发展养马业,巩固国防;到了“马上得天下”“弓马之利取天下”的大清朝王,更是将官马养殖视为基本国策,施行因地制宜、农牧分离政策,将牧场定在察哈尔、辽西、西北等传统畜牧区,开创了古代马政的新时代。一言以蔽之,无论是王朝战争生活出行,还是诗词歌赋抒发情感,娱乐比赛精神信仰,古代马的功能作用如此强大,影响无处不在,以至于人们对它的感情、喜爱、痴迷超脱了动物种群的限制,跨域时空,超越种族,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绵绵不绝,情有独钟。
参考文章:《史记》、《资治通鉴》、《中国岩画》、《后汉书》
古代中国皇帝观看马球比赛
当代马球比赛
陪伴已然数千年、人类情有独钟的好伙伴——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