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像什么东西
当下语境中的“游牧精神”
我初识孙梧,还是在2010年的冬天,他比我年长几岁,我亲切地称呼他孙哥,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人厚道,方言中透出他故乡泥土的味道,从他的诗歌作品里,我也能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从崮山村到蒙阴县城,从蒙阴县城到临沂城,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一些什么?但可以确定他离故乡越来越远了,他感觉无所适从。尽管孙梧每一周都会回老家,看看日渐苍老的母亲(可见他故乡的“根”多么深),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和故乡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壁障,只有贴着它,孙梧才能听到故乡一些模糊的声音了。更多的时候,孙梧呆在临沂城,上班、推介诗歌、过平常人的日子、和几个要好的兄弟谈谈生命和日子,他不停地写着,他的触角那么灵敏,常常给我们带来惊喜,在钢筋水泥的裂缝里,在崮前村和临沂城之间,孙梧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我想就他的一首诗,说说自己粗浅的想法。
方向
我提着我的鞋子
行人稀疏
路灯像我的表叔
指南针的方向
指向一个人的张望
指到偷窃者的方向
来自旷野的风
刮起暮色和疯狂
刮起泪水发出的电流
我一边走路
一边修路
行人稀疏的方向
从孙梧发表的众多诗歌中,我看到了这一首,他写到“我提着我的鞋子/行人稀疏/路灯是我的表叔”,诗人为何要提着自己的“鞋子”呢?“鞋子”只是一种隐喻,只是在表明一种行走方式,让自己的肉体更贴近路程,这条路上人很少,他的依靠只是“路灯”,孙梧把“路灯”当做自己的“表叔”,意味着“路灯”是他的一个依靠和倾诉对象,让“人”和“物”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让“路灯”像人一样活着;孙梧接着写到“指南针的方向/指向一个人的张望/指到偷窃者的方向”,指南针其实是在表达地球上一种磁场,是无法打破的定律,而这个定律只有通过“指南针”才能显现出来,这个“张望”是指向灵魂深处的,是对不能到达(得到)的东西的关照,“指到偷窃者的方向”在告诉我们什么呢?,神秘的“偷窃者”是谁?我想它有两层涵义:一是神秘之物对诗人本身在尘世剩余时间的偷窃,这是不可逆的,二是诗人就是“偷窃者”本身,他需要借助“诗”到达一个去处;“来自旷野的风/刮起暮色和疯狂/刮起泪水发出的电流”这一段是对上面的一个更进一步的叙述,也可以说是第二节的“方向”的一种必然,“旷野”是一种荒芜的象征,指向死亡,刮起的风夹杂着“暮色”和“疯狂”,甚至“也刮起泪水的电流”,这是悲伤直击诗人的肉体,这个过程就是一次痛苦的穿越,让我微微一震;即使在这样的境况下,诗人依然没有放弃一种自我救赎的可能,“我一边走路/一边修路/行人稀疏的方向”这一节表现了孙梧的决绝和对去路的坚定的信念,即便在当下人们精神陷入巨大的焦虑,可能是在集体欢呼甚或失语的境况下,他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有着自己的方向,而这个方向只是少数人的,也注定是极少数人的,是当下语境的一种珍贵的“游牧精神”的再现,为毫无方向的时代的个体指出了一种完成“自我”的可能,这条路(方向)也必将领着诗人到达那理想之地。祝愿孙梧创作出更多属于自己的出其不意的诗歌作品,在这条路上,我们都能越走越远。
注:这里的“游牧精神”是一种状态,“游”无定所,“牧”为寻找和得到,是作为一位“游子”的可能的存在的最好状态。
马文杰 2022.6.24 夜
马文杰:生于1976年,山东临沂河东庙后村人,2009年尝试写诗,2011年出版诗合集《辛卯集》(临沂诗群第二卷)。有诗作发于《诗探索》、《扬子江诗刊》和《星星》等。与几个诗人交好,有部分随笔、小说和诗评。